清明月将灵力灌入剑中，诛邪剑是上好仙器，被灌入灵力后发出浑厚的白光，向转盘一样旋转着斩向狐狸精。

    清明月点地飞身，与半空中的黑影迎面而来，清明月好奇这些是什么东西，一手抓着那角甩来甩去，那黑影仿佛没有实体，就是一个黑乎乎的气体，只有一对角暴露在外面。

    诛邪剑将底下的狐狸精尽数斩杀，飞回清明月脚下，诛邪剑剑面平滑如镜，血在剑旋转中被甩得一干二净，此刻清明月脚踩干净的发光的诛邪剑，御剑施法将所有黑影推回山上，此刻脚踩平地，比在树林里好施展手脚。

    黑影中竟然传来声音，不像人发出的，但说得是人话：“我们黑冤魔未曾杀过无辜性命，小公子为何在此大开杀戒？”

    清明月冷冷地道：“说完了吗。”

    那乌压压的黑影顶着无数对角，看清明月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直冲自己性命而去，刚刚还犹豫要不要攻击他，现在也被激的发狂，顷刻间一冲而下，压向清明月。

    清明月血气上涌，十八岁的少年本就血气方刚，又因期盼这一刻许久，诛邪剑也微微振动，一人一剑拉起大开杀戒的架势。

    清明月压不住体内的熊熊烈火，四肢五体酥酥麻麻，肿胀微疼，眼睛好像在冒火光一样，自觉这样不行，于是起剑向自己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慢慢留下，竟是在为了冷静放血！

    乌压压的黑影顿时僵在半空，清明月舒服了很多，用伤手紧紧握着剑柄，企图用疼痛换来理智，不要太过疯狂，年轻人本就生气勃勃，而清明月又为修仙之人，灵力流窜太快很容易走火入魔，甚至暴毙而亡。

    黑影感到自己被嘲讽，发出非人的嘶吼，叫喊：“狂妄！狂妄至极！”

    清明月神清气爽，两句话功夫把几只黑影打的魂飞魄散。黑影根本无力还手，于是融为一体，变成一大团黑气，长着深渊巨口，周围枯木烂枝都被卷入其中。

    清明月虽全身灵力聚拢，但神清气闲，微笑着准备接战。

    万留芳御剑速度奇快无比，顺着妖气找到了离人山，找了个平地落下，旁边哗哗地小瀑布流下来下来，她抬头一看，自己落在了一个山谷中，瀑布哗哗流下。

    “嗯，一乡秋色来天地，寂寥山中夜风心，好一个无限江山，妖精好品味。”

    万留芳抬头陶醉，山风吹过额前细发，欣赏着山中美景。“缺点什么。”万留芳细细品味：“月色！”

    这空中无月，刚刚御剑时离人山分明被黑色妖气笼罩，为何进了山里反倒有光了？

    万留芳刚要起身飞起来看一看，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照理说瀑布声挺大的，怎么能听到有东西说悄悄话呢。

    万留芳倒也不害怕，毕竟脖子上戴着高僧开光的长命锁，腰上系着道观道长半条命求来的神官系过的腰带，手上带着收妖戒，头上插这驱魔针，金靴上挂的一对宝石链子是父皇命道士造的法器……

    万留芳手里拿着仙剑，正声厉色道：“何方妖孽，出来受死。”

    无人回答，又道：“何方妖……”身后幽幽地传来声音：“神仙大人，我们在你脚后。”

    脚后？万留芳低头回眸。“我的天老爷！”万留芳吓得弹开了五六步，捂着胸口，道：“你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些小妖哆哆嗦嗦，道：“神仙大人周身仙光护体，在天上飞的时候我们一直在看您啊。”

    万留芳在天上是在明处，而这些小妖在地上为暗处，万留芳没注意到它们，竟落在了它们头上。

    万留芳看这些小妖柔柔弱弱的，貌似刚刚修成人形，五官八分像妖两份像人，四肢和人一样上短下长，但是身体毛没褪，看来很好下手，刚要起剑，感觉刚刚它们没有偷袭自己，现在却杀了它们，有些不仁义，于是问：“我刚刚没注意你们，你们怎么不偷袭我？”

    那五六个小妖一脸懵的互相看来看去，其中一个说道：“我们与您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偷袭你？”

    万留芳惊讶地张大了嘴，想不到妖精比人讲究啊！

    又有一个妖精征征地说：“可……可是那个人偷袭……”万留芳连忙摇手，解释道：“我可没偷袭啊！”

    小妖道：“神仙大人，我们不是说您，而是在说天上这光的发出者，他为了屠山，竟是将山照的通明，我们无处可逃，只能躲在这山谷里啊！”

    万留芳惊叹：“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话音未落，突然心虚自己也是要来屠山的……

    这几个小妖一直跪在地上，祈求着：“神仙大人，您是来救我们的吧，救救我们啊！”

    万留芳看着这几个小妖崽子，想来它们在妖界也不过是人间的五六岁小孩儿，不忍心说道：“你们就躲在这个山谷里吧，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御剑而去，身后小妖们冲着万留芳离去的背影磕了几个响头。

    万留芳飞到了一片空地上，她在半空为了防止挂到树，只能飞的高高的，可却实在看不清，只能落地之后才知道自己停在什么地方。

    这次落在一个小山包上，视野开阔，万留芳气愤地四处张望，闹心极了。“谁这么不长眼在这个节骨眼抢自己妖杀，他都杀完了我杀什么去？”万留芳这次在心里自己嘀咕，怕说出来像上次一样被小妖怪听到。

    这次虽然落在了视野开阔的地方，可却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心焦气燥，害怕这次无功而返，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四周，忽然瞥见身旁有什么东西，她身躯一颤，木讷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四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抬一个棺材跟在自己旁边！

    这是……

    民间总说，离人山附近经常有百鬼夜行，扛着棺材，见到活人就收入棺中，炼化成尸油，离人山山主最爱喝这个。

    万留芳害怕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听姑苏道长讲，看到鬼以后一定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因为你越害怕，鬼就越猖狂，万留芳心里想着，颤颤巍巍浑身冷汗，双腿发抖，走了几步也没挪开地方。

    她高吼一声壮胆，那四个鬼东西吓得啊啊啊地叫，棺材随之扣向地上瞬间消失，万留芳见了魂都要吓飞了，立马掏剑，那四个鬼东西看见这个浑身金光的人要拿剑，连忙后退：“饶命啊！！”

    万留芳大喊：“别跟着我啊！！”

    那四个鬼东西大声叫道：“跟着你能安全点啊！！”

    万留芳脸吓得僵硬，听了这话表情定格在恐惧和疑惑之间：“你们在怕什么啊？你们长这么吓人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那四个鬼东西欲哭无泪：“你全身宝器，你有什么可怕的啊？我们四个刚刚做工，看到一个疯子屠山，我们还以为你来救我们的呢！”

    万留芳：“做工？做什么工？”

    四个鬼东西：“抬棺啊！不抬棺怎么挣钱，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万留芳后退几步，心生疑惑：这离人山秩序跟人间好像啊！惊讶疑问：“你们也得做工挣钱？”

    四个鬼东西：“当然了！死了也要打工啊！”

    万留芳一般心情急躁或是害怕、生气的时候，五感会特别灵验，就像被打通任通二脉一样，连体内灵力也源源不断涌出，此时她耳朵动了动，发觉有东西沙沙作响，速度很快。

    东方！

    万留芳很快作出反应，御剑飞去。“给我站住，别等我追上你！”

    万留芳踩着仙剑飞到了这些逃窜妖怪的头顶，妖怪一抬头，吓得一激，连忙跪下求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们只是奉山主行事，杀的都是有罪之徒，我们手上没有无辜鲜血啊！！”

    万留芳落地，仙剑缓缓入手。万留芳蹙眉撇嘴，心中暗想：怎么跟想像的不一样啊，不是碰到什么也不懂的妖，就是碰到跪下求饶的妖，好像自己是恶人一样。

    万留芳道：“你既说手上没有无辜鲜血，那我问你，你最近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那妖道抬头，万留芳差点笑出声，竟然是个野猪妖，猪面猪身，只是四肢像人而已。

    万留芳强忍笑意，那猪妖一边说一边哼哧：“我没杀过人，不过我的好兄弟水鬼王，廉元前一阵杀过人！”

    万留芳立马问道：“杀的何方人？那廉元现在在哪？”

    猪妖哼哧了两声，道：“杀的万芳国的……”

    万留芳立马火冒三丈，压着怒气问：“万芳国？这鬼藏哪里了？！”

    猪妖吓得哼哧半天，道：“听我说完啊小姐，杀的万芳国郡主张勇，廉元它现在在离人河里！”

    万留芳一愣：张勇？不是前些日子让自己儿子冒名顶替穷书生中状元的吗！父皇当时要处死他，可正赶上万芳国建国三百年，举国欢庆数月，大赦天下，这件事不光彩，还要见血，父皇便打算择日再议。张家根基深厚，过了风头自有办法保张勇之命，择日再议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当时民众怨声很高，父皇正棘手之时，传来喜讯：张勇疯了，怕是做贼心虚，一边大喊着我不干净，我儿状元之座不干净，一边跳进河里要洗，仆人拦也拦不住，百姓围着看热闹，眼看张勇下了河就不上来，脑袋钻进水里，活活把自己淹死了。

    万留芳惊恐万分，道：“张勇之死人尽皆知，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

    猪妖哼哧道：“哼，我们离人山要害谁都是有道理的，哼赤，你要不信，你去地府查查张勇怎么死的！”

    万留芳气得一巴掌拍向它的猪耳朵，道：“地府是鬼魂去的地方，你咒我死啊！那我问你，你一个猪妖，怎么会跟水鬼做朋友。”

    猪妖和水鬼扯上，本就荒唐，水鬼一事许是它胡编乱造的。

    谁知这猪妖一下子娇羞了起来。万留芳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可是这一头猪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姑娘一样抿着嘴眨巴眼睛，万留芳又要一巴掌拍向它的猪耳朵。

    猪妖连忙捂着耳朵，矫揉造作地道：“人家……好像喜欢上了一只鲤鱼精嘛！”

    万留芳感觉自己没办法跟这个生物交流了，想到山谷里有五六个小妖纯真善良，问问它们应该可以。想着便御剑飞去。

    猪妖又喊：“小美人，其实，你比鲤鱼精漂亮许多！还有，你要小心水鬼王，他很爱美女的！”

    万留芳飞回山谷，刚要落地，就听见嗷嗷地哀叫声。

    万留芳大步流星赶去，黑暗山洞里蹦出那几个小妖，抱着万留芳小腿喊：“神仙姐姐救命！杀妖啦！”

    清明月在山洞里听见小妖叫姐姐，以为又来了妖，拔剑而出，一看到万留芳全身灵物，珠圆玉润，一脸福气懵懂，周身华贵，被养的粉粉嫩嫩，默默收剑，自言自语：“我当是谁。”

    小妖一听这话，抱得更紧了。

    万留芳看到小妖这么害怕，作为大姐姐自然要保护：“哪来的臭道士，抢我妖杀！”

    万留芳御剑而来的时候路过了古越国军营，现在一想这少年很可能是清明月，可万芳国的人都连哄带骗地传：清明月是个嘴歪眼斜，大肚腩虎熊背，灰容土貌的壮汉，而眼下这人，完完全全不符合这些特征。

    万留芳说话时疏忽了把自己视为神仙姐姐的小妖，小妖一听她这话，松开了双手，讪讪地道：“你也要……”

    万留芳低头伸手轻轻抚摸，随手抱起一个，柔声说道：“你们别怕，我只杀十恶不赦的妖。”

    许是清明月在前面站着放光的缘故，万留芳看清了这几个小妖，一共有五个，好像是小猫妖。

    虽说万留芳在妖魔眼里也泛着光，但这光常人看不到，因为那是从万留芳身上法器射出来的，没受到威胁时不会展露光芒，只是像萤火虫一样淡淡的。而清明月身上笼罩的光，万留芳也可以看见，因为那是清明月释放内力燃烧出来的，把清明月衬的像一块举世无双的宝玉，傲若孤梅。

    万留芳一身法宝就这样输给了此人的内力，不屑道：“你以为闪着光很厉害吗，华而不实，会把妖精召开的。”

    清明月冷声道：“正有此意。”

    万留芳：“……那这样很消耗内力的。”

    清明月：“内力上涌直冲寸田，不放出来点很难受。”

    万留芳没想到这样白袍飘飘，雅静清淡的人内心却这样狂妄自大，还没开口，清明月又道：“这五只老虎我让给你了。”

    说罢转身要走。万留芳一听这话浑身炸毛，一下把怀里那只撇到了地上：“虎妖？这不是小猫妖吗！”的确，猫和虎的幼时形态很像，况且这几只毛茸茸的很可爱的，万留芳以为这是五只小猫妖。

    那五只小老虎一看到自己被嫌弃，急得直转圈圈，嘴里说的人话也开始模模糊糊。

    一个的小老虎急忙说：“我们不是妖，我们是老虎精，吞食天地灵气修行，没害过人。”

    听见这话，清明月止住了脚步，脸色变化莫测，很不好看。

    万留芳恍然大悟，又蹲下安慰起这五只毛茸茸的小老虎，它们站起来差不多像四五岁的小孩一样高，万留芳惊奇地感叹：“还会站起来呢，和小孩子差不多嘛！”

    清明月又走了回来，突然抬手冲向那五只小老虎精，一道白光下，万留芳惊叫，一眨眼，那五只小老虎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一个老虎布偶，半个巴掌大，生动可爱宛若活物。

    万留芳怒火中烧：“你把它们杀了？”

    清明月差点翻了个白眼，他早知道这人是万留芳，可没料到万留芳竟不通道法到如此地步，冷眼看着万留芳，一脸嫌弃道：“这是化形术，它们可以在里面修炼。”

    万留芳放心了，想把布偶挂在衣带上，看着没位置了，索性把一个玉佩上的玉取下来，把布偶挂了上去，将那块玉随手撇掉了。

    万留芳问道：“你为什么要将它们化形，还有……”万留芳正色道：“你到底是谁？”

    清明月言简意赅：“外面危险，我是清明月。”

    万留芳从小就听着清明月的事长大，其实清明月有何尝不是这样长大的呢，师父总对他说：“万芳国公主的生辰八字又硬又旺，完美到如同被刻意安排降生于那时那地，天生的修行成仙的命，若不是她疏于修炼，此女不比清明月差分毫。”

    此时他看向这女孩儿，虽是三脚猫功夫，却敢闯入离人山，真是可贵。

    既然身份表明，万留芳也不愿同他再扯了，想快些找离人河里的水鬼廉元，猪妖既然说它是水鬼王，那肯定知道的比这些散落的小妖魔知道的更多，关于离人山是否只是替天行道不杀无辜百姓的问题，万留芳必须弄清。

    她转身走了，回头抛下一句话：“你杀生之前先问好，我觉得有很多妖魔还是善良的。”

    清明月眉头紧锁，道：“晚了，我好像快杀了半座山了……”

    万留芳瞪眼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来的？”

    清明月：“今晚落日后进来的，我手起剑落，没仔细听它们的话，好像确实有妖精喊冤。”

    离人山有万芳国十多个皇城那么大，一晚上杀半座山，真是杀红了眼！万留芳呵斥道：“它们既说自己无辜，你为何不停下来仔细问问！”

    清明月微感头疼，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察觉了自己做的不对，焦虑地说：“我看到妖魔，一时激动，停不下来的……”

    万留芳心想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怪人。

    转头要走，清明月又道：“那你怎么办，没有功绩可是飞不了升的。”

    万留芳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去找水鬼王问问清楚，若真的如那些妖怪所说，我宁可不成仙，也不愿错杀。”

    清明月一愣，他贵为一国太子，从来都是目无凡尘，一心用功期盼此次天劫，从来没有想过以外的事情，离人山中有善妖这种颠覆自己认知的事情，已经够自己喝一壶的了，眼下这人竟然说出宁可不飞升也不愿错杀的话，清明月内心好像丢掉了什么执念，灌入了一流冰凉凉沁人心脾的泉水，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