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住院
司机柳丁纯,当地人,柳家沟村的,紫黑色脸膛,鹰钩鼻,目光阴鹜,高个子,平日不与人说话,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看人眼色不正常,带着邪气,尤其是看女人的时候,直勾勾的,让人打怵。
我和于封给王孝文送卡片,王孝文不在,他拦住我俩,问:“你俩谁画画好”,于封指着我说:“他画的好。”柳丁纯喷着酒气,说:“给我画个鹰。”就拿给我纸笔。
我就在王孝文办公室书桌上,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他拿过去看了看,说:“我让你画个鹰,你给我画个雕,你会不会画?”
于封说:“这就是在天空翱翔的雄鹰,不是雕。”柳丁纯就盯着他说:“劲尼玛,我要画个鹰,鹰你知道不?”
我俩就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应对,于封嫌他开口骂人,就有点生气,但是迫于对方的强势压力,也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
钱宽正好进来碰到,就劝他:“他们还是些孩子,你让他们画这个,他们怎么懂?算了算了。”
柳丁纯偏不依不饶,又问我:“画个马子会不会?光溜溜的马子。”他还比划着胸前说:“这里要大的,腚要圆的马子,画一个。”
钱宽说:“他们小孩会画个屁,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柳丁纯把左手拇指食指比一个圈,伸右手食指插进里面,来回移动右手食指,问我:“要不就画个这个,画的带劲点,刺激点。”
钱宽推我们说:“你们下去干活吧,老柳,你和孩子说些这个干啥。”就收了纸和笔,让我们下来了。
我和于封来到一楼印刷机旁,碰到薛银铃和邵海燕在说话,看到我俩,邵海燕就嚷嚷:“你俩跑哪里去了?扫地,擦印刷机找不到你俩,活都是我俩干的,刚干完,你俩就回来了。”
我和她说:“我们去给王师傅送卡片了。”于封生着气说:“我让开车的柳丁纯骂了,气死我了。”
她俩都说:“离着他远点,那不是个玩意,他为什么骂你?如果过份了你们就找宋厂长。”于封说:“我俩去二楼给王师傅送卡片,没见王师傅,我们放下想走。他就拦住,让小马画个鹰,画完了,他说是个雕,我就告诉他是鹰不是雕,他就骂我:劲尼玛,我要画个鹰,鹰你知道不?一大早晨,喝得醉醺醺的,喷着酒气,一个死味。还让再画个马子,看他那个样,就不像是好事。”
薛银铃就剜了我俩一眼:“你俩瞎货,他让你们画的都不是好事,鹰和马子,你俩不知道是什么?
于封说:“不知道,看他那死样子,不是好事,我们还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怎么知道他说的啥。”
邵海燕说:“鹰说的是妓女,马子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晨光园里理发店里那些女的,都不是些好事,这个也不懂。”
我脑海里展现出晨光园那些理发店,每个店里两三个年纪轻轻的精致女子,不拘言笑,全部化着艳妆,穿着高档,粉雕玉琢的,我是看着很好看,觉着很有豪门气质。再心思起白姐和我说的鹰,让我问王孝文,就有点明白了,说:“这么说,鹰和马子,都说的是干那个的女的,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为什么叫这个?”
邵海燕说:“这谁知道,这里都这么叫,你们不知道,还给他画个鹰,你俩也是半仙,加一起正好是整仙。”
我说:“你们这里说的话,在我们家没这么说的,什么丧门,劲尼玛,半仙,整仙,鹰,马子,我们那里没这么说的,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
于封就问她俩:“柳丁纯把左手拇指食指比一个圈,把右手食指插进里面,就这么来回移动,他还让我们画这个,这也不是好事吧?”于封就学柳丁纯的样子,左右手比划着给她俩看,说:“多亏了钱宽,让我们出来了。”
她俩就脸红了,生气的啐一口:“这流氓,等见了宋厂长找宋厂长,告他,他这是耍流氓。”
我知道这不是好事,但是真不知道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问薛银铃:“这个比划是干什么?”她就趴我耳朵说了俩字,我终于明白了,也生气的说:“这个人怎么这样?没人管他?”
薛银铃说:“如果不是本地人,早开除了。”
邵海燕说:“对咱厂女的动手动脚的,都引起公愤了,这不是个好人,你没看都没人和他说话。”薛银玲说:“你们俩以后可不要随便朝女的说这个,比划这个啊,让人家就揍了。”
于封生气的说:“等我见了宋厂长,我和宋厂长说。”她俩都点头说:“去找宋厂长就行。”
我说:“不过这几天没见宋厂长来上班,好几天没见宋厂长骑着大金鹿自行车来上班了。”薛银玲说:“你一说还真想起来了,是好几天没见了。”过了一会,去问安妮妮,她告诉大家:“宋厂长住院了。”
我们大家都很惊讶,问怎么回事,什么病,怎么就住院了。安妮妮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时候到了,领导就宣布了,咱们该干活就干活。”
中午头快下班的时候,钱宽召集大家在车间开会,讲了话:“宋厂长这几天不来上班,所有工作暂由我来代理,希望大家精诚团结,齐心协力,配合我把工作做好。
工厂为大家,大家为工厂,为了咱们印刷厂,人人都以厂为家,众人拾柴火焰高,贡献集体智慧,把厂子做的越来越好,咱们一起出谋划策,把工作做的有声有色,提高我们的收入。
以后有什么事都找我,我会在厂长室,虚心接待大家,听取大家反映的每一个问题,给咱们职工谋取福利,干得好的,表现好的,涨工资,增发加班费,增加奖金。如果有干的不好的,我就会先批评教育,再处罚,直至开除,希望大家重视。
你像王孝文,顾超丽,吕德春,吕辉,许良嫒,薛银玲,李勇,崔秀芳,安妮妮,这些工作好的,我都会给涨工资,我都会叫去厂长室里一个一个谈话,只要是对咱工厂好的,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大家。”
钱宽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讲完话,还给大家鞠了一个躬,然而大家都反应平淡,没什么想象中的热烈反应,连我都感觉有点过份,怎么着也要意思意思,鼓鼓掌,迎合迎合。
钱宽也有点出乎意料,有点失望,有点尴尬,随即想了想,又振奋了情绪,说了句:“从今天开始,我会叫干活好的,一个一个在厂长室谈话,我准备给涨工资的。”然后就宣布散会下班。
邵海燕拉住我,生气的说:“我比安妮妮干得好,提了他的名字,没提我的名,太气人了。”我安慰她说:“他就那么随口讲话,落下了也是有的,别去计较多了,看看怎么涨工资不就行了。”邵海燕点一下头:“对,不给涨工资,就不干了。”
中午吃了饭,五六个人都站厂房门口,议论宋厂长住院的事情,柳丁纯坐在货车驾驶室座位上,又刚喝了酒,两眼离离勾勾的,打着酒嗝。
安妮妮就说了句:“柳师傅,你怎么喝的这样子?”柳丁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安妮妮,突然蹦出一句话:“你娘那个圈。”我们所有人都呆了,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安妮妮闻听此言,有点无可奈何,说了句:“谁他娘不长这个。”柳丁纯就邪魅一瞪眼,喷出一句:“你娘的圈和你的圈能一样?”
安妮妮瞬间紫涨了面皮,一时噎住说不出一句话来。王良斌就拉一拉安妮妮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还话了,就走了吧。
我们对他这样极其粗暴,极其流氓的行径,敢怒不敢言,都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安妮妮就气愤愤的走了,大家良久无言,也就散了。
下午一上班,都围在排版室吕德春,吕辉办公桌那里说话,王良斌说:“这个柳丁纯太野了,说话太欺负人了,怎么素质这么差?”吕德春问:“怎么了?”王良斌目视安妮妮,说:“你问她。”
安妮妮说:“我们几个在大门口说话,他坐货车驾驶室里,喝酒喝的两眼离离勾勾的,我就说了句:柳师傅,你怎么喝的这样子?他上去蹦出一句话:“你娘那个圈。”我回了句:“谁他娘不长这个。”他喷出一句:“你娘的圈和你的圈能一样?气得我,王良斌就拉我衣裳,我气的走了。”
吕德春闻听,生气的说:“怎么这么龌龊,他什么年龄了,和人家小嫚说这样的话?素质太差了。”众人都七嘴八舌的声讨他,说他平日的种种恶劣表现,义愤填庸。
得到宋厂长住院消息的第二天,于封和我说:“吴令南昨天就去医院看宋厂长了,咱也去看看宋厂长,我和钱宽说好了,待会他开车接着我们去。”
我点头答应,问他:“我们买点什么?”于封说:“我们不用买了,钱宽买了些橘子,苹果,葡萄,他说我俩有这个心就行,也没钱,就拿着他买的东西去就行。”
我说:“行!”过了一会,于封叫我:“走吧!”我俩一起,就坐上钱宽开的面包车,去了HD中医院。车到医院,钱宽让我俩提着水果,一起坐电梯到三楼,进了病房,看宋厂长半躺在病床上,看到我们说:“我有点点不舒服,在医院检查检查,休息休息,小钱,你又领他们过来干什么?”
钱宽说:“宋厂长,咱家所有人听说了后,都要来看看,我挡都挡不住,后面还有好几拨,不让谁来也不好啊。”同病房还有两张床,同室的病人和陪护家属就都赞叹:“宋厂长一看就是有仁有义的厂长,你看看这一波又一波的工人,都来关心宋厂长,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断过人,真是个好厂长啊,这都是平日待工人好,以心换心啊。”
宋厂长就笑着问我和于封:“生活上习惯吗,工作上有什么问题?生活上找小钱,工作上找王孝文。好好干,好好学,争取过了三个月试用期,转正。年轻人,大好的前途,就是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又问钱宽:“现在厂里都忙什么?”钱宽就汇报工作,一旁的人都啧啧称赞:“看看,一时也不忘工作,跟着这样的厂长干活,就没有个不好。”
待了一会,宋厂长说:“小钱,你让他们把水果都拿回去,太多了,吃不了就坏了,他们刚出来,年轻轻的,缺钱,不要浪费钱。”钱宽说:“宋厂长,多少都是他们的心意,这个我们就不往回拿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工厂里还有事,主要是后面还有好几拨人,都争着来。”
在病房内一片高低起伏,激烈的赞扬声中,我们就出来了,老远还能听到病房内热烈的称赞之音传来。
然后钱宽开着车,就直接拉我们去了电厂里面,从偏门直接开了进去。领我们到一个办公室里,找一个满脸春风的女人,身材丰满惹火,肤白貌美,圆脸如银盘,笑如三春之花,红唇娇艳欲滴,充满了性感诱惑。
穿着工作服,足蹬一双半高跟皮鞋,胸部波涛汹涌,把工作服崩的紧紧地,真担心会顶开工作服冲出来,臀圆腚大,散发着迷人的性感气息。
她看到我们,问:“钱宽,你怎么有空过来?还领着俩兵。”钱宽就吩咐我俩:“叫大嫂。”我俩一齐叫大嫂,惹得她就脸色更如春花摇曳,瞪一眼钱宽:“你干啥?瞎胡闹。”伸出嫩藕似的玉璧,攥起娇滴滴银拳,就捶向钱宽胸膛,钱宽两手攥住,她就再也动不了分毫。
钱宽说:“你们俩在这里坐一会,等我,我和你大嫂去办点事。”俩人也不知是拉,也不知是拖,她半推半就的和钱宽一起出去了。
于封说:“这是大嫂?看着不像啊。”我说:“这大嫂还有什么像不像的?不过我怎么看着有点面熟?这身材很丰满,好像在哪里见过。”于封说:“是不是那天拔草那个女的?”
我恍然大悟:“就是她,那一天没大看她的脸,刚看她的屁股了,看脸想不起来是谁,一看她的屁股,就对上号了。”于封就皱眉:“你也马上跟吴令南学坏了。”
我就看着他说:“和你说句我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我初一之前,还真没注意这些,就是初二时候,有一次跑早操,突然之间,看到有女生,透过衣服隐约的看到里面,还穿着一个小衣裳,就有点朦朦胧胧的意识。当时想想老师的严厉,父母的期望,感觉自己很无耻,把这小小的骚动压下去了。后来到了社会上,也是突然之间,目光,心思,就让女的给吸引过去了,挡都挡不住,这应该是天性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于封笑一笑:“这说明到了青春期,长大成人了,咱在生理卫生上都学习了,只不过是我感觉不习惯,试着丢人,我其实也看,偷着看。”
我笑他,说:“我还以为你不是男人呢。”于封说:“和我去找找厕所,想上厕所了。”我俩就一起出来,去找厕所,转悠了一圈,也没见哪里有厕所,我说:“上次咱来拔草,那个女的不是领着咱去仓库领手套什么的,那个地方我记得有个厕所,咱去那里找。”
我俩就先去找那个仓库,找着仓库以后,就找到了厕所,于封就去厕所了。我等着他没事,就在仓库门口等他,蓦然之间,就听着有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仔细,好像是有人在哭泣,我就仔细一听,一分辨,感觉声音是发自仓库里。
我就靠近了仓库大门贴近了听,这次听得清楚点了,隐隐约约的是有俩人在打架,好像是一男一女,听着女的像是在哭,又好像不是,主要是声音时断时续,听不清楚。
这个时候于封从厕所里出来了,问我:“你在干啥?鬼鬼祟祟的。”我就招手让他过来,我说:“你听听,里面有人在打架,好像是一男一女,女的好像是哭了。”
于封就从铁门的缝隙里,贴着耳朵听,听了一会,又转过去,去侧面的窗户听去了。我就到仓库院子里一颗树底下叫他,招手让他走,他不走,就在那里听。
我就说他:“也听不清,听个啥意思,还是回去吧,别钱经理找不着我俩。”于封不理我,就在那里听,还招手让我过去,我不过去,招手让他走,他不走。
我就自己回去了,回屋里等他回来。看这个办公室,是一个人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套工作服,还有一把雨伞。只有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水杯,还有一个玻璃瓶里插着一束花,放着些档案袋,文件夹,笔记本,有一个笔插,里面一些铅笔,圆珠笔和钢笔。
桌面上压着玻璃,玻璃下面压着几张照片,都是这个女人的照片,有穿着泳衣在海水浴场沙滩照的,身材丰满,散发着无尽的性感魅力;有在崂山旅游的照片,烫着金字崂山旅游四个字,容光焕发,艳丽逼人;有坐在椅子上的,笑颜如花绽放,胸前欺负如山峦。
我正在看着,不提防于封一步踏进来和我说:“让你过去听,你不过去,错过了好事。”吓了我一跳,随口说:“我比你听的早,听不清楚,没什么意思。”于封说:“你从铁门那里听,太远了,我转到窗户那里听,就听得清楚了,声音就是从那窗户里面传出来的,你没听,可惜了。”
于封就向我凑近,刚想说,进来一个女的打断了我俩说话,她提着一个公文包,戴着眼镜,穿着工作服,看着我俩稍微一愣,问:“赵姐呢?”我俩问她:“赵姐是谁?”她笑着说:“你们在赵姐办公室,不知道赵姐是谁?”
我和她说:“我们跟钱经理过来的,赵姐和钱经理出去了,我们在给看着办公室。”于封接上一句:“你找赵姐有什么事吗?等她回来我们告诉她。”
她就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些票,说:“电厂组织看电影,我来给赵姐送电影票。”就数出来六张,放到赵姐桌子上,用水杯压住,说:“放在这里吧,赵姐来了你们和她说说,赵姐这边一共六个人,每人一张,谢谢你们了哈。”转身要走,正好钱宽和赵姐一前一后进来,她就叫一声:“赵姐,你回来了?”
赵姐就拉住她,说:“小年,有事吗?坐会再走啊。”分电影票那女的就说:“赵姐,我过来给你送电影票,一共六张,放你桌子上了,我还要继续去分,等有空再来。”
钱宽就问她:“小年,分电影票我们有吗?”那个小年,就拿出一个本子翻着找,说:“钱哥,有你们的三十张,我给你,你捎着吧,这样我就不用过去了。”
钱宽说:“你看看,我今天过来,还正好省了你一趟跑腿。”就接过小年数出来的二十张电影票,然后顺手就递给我:“你俩拿电影票回去吧,交给王孝文,就说我说的,让他发给大家,大家按照时间来电厂礼堂看电影,不要耽误了时间。”我俩就问:“也有我们的票吗?”钱宽说:“当然有了,都有,如果没有你们的,我也会把我的票让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