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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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家远行

    太子妃回门,成了陆府的头等大事。

    母亲差人将内外都打扫了一遍,又将阿姐爱吃的姜饼备好,兄长这日却不在府中,应该又是去找清雪的哥哥做灯去了,虽说花灯是平渊的一大特色,只是陆府虽不是士族却也是官宦家,若是说不做官去做制灯师,父亲定是要气的打断他的腿。在这个时代之下,为商贾者虽集金银,却终究是下九流派。兄长瞒得了父亲母亲,当然是瞒不得我这个妹妹的。

    “你大哥回来了吗?”母亲问我,我瞒下扯了个谎,笑嘻嘻说道,“大哥应该是给阿姐买礼物了,母亲再等等。”

    “你大哥何时是个心思细腻的,还知晓给安儿买礼了?”母亲打趣说笑,这孩儿平日做什么虽不管,却也知晓是在做什么。若是能做个制灯师倒也不坏,只是老爷那边有些麻烦。陆夫人暗下思虑,摇了摇头,也罢,不过是孩子,再长大些会明白利弊。

    陆家家教向来是松弛有度,宽容待之却也不是没有底线,家中奴仆众多,也未短缺过下人用度。

    “夫人。”陆安一等人已然到达陆府大门。“大小姐回来了。”锦姑说着,面上带喜笑着说道。

    陆夫人与陆宜往前厅去,陆夫人还点教了锦姑,“没个规矩,如今安儿是太子妃,该称呼为娘娘才是。”

    娘娘?陆宜心里有些空落,阿姐依旧是阿姐不是吗。若是因外头安上的名头,而亲疏了些对于陆宜来讲该是难过的。

    “母亲。”陆安下轿,“宜儿。”

    “瞧瞧你,都瘦了。”陆夫人端详着她的脸,正要多说些,只见从轿子里又出来一人,他扬声说道,“母亲,是在怪我没把安安照顾好。”语气稍轻,带着一丝笑意。

    “太子殿下。”陆府众人无有讶异,太子与大小姐一同回门了,而于世人眼前,却是陆府高攀皇室,而皇室大多瞧不上这种家族,却不尝想这个太子如此不同。

    众人朝储君拜礼,又忙把人请进府里。不过半刻钟,城中多贵妇贵女前来拜谒。不过是想争抢殊荣,得东宫照抚罢了。

    稍息片刻,女眷在后院闲聊,男丁则在前院谈事,父亲下朝归来便与太子议事去了。

    “阿姐。”陆宜正想和陆安聊聊天,说说东宫有没有趣事,只身一人是否安好。却被其他贵女里外三圈绕的水泄不通。

    阿姐已经有了归宿,看起来太子殿下也很疼爱她。而陆府这诺大的府邸,兄长常年往外跑,鲜少与自己玩耍,以前还有阿姐相伴,如今....陆宜低垂头,神情恹恹的。罢了,只要阿姐欢喜幸福便好。

    太子圣驾归宫,陆府又恢复了平静。陆宜于月色下,翻开阿姐曾写下的词文,陆宜想起她,又想起今日母亲和父亲他们的言行,好似已经将阿姐当做客人对待,总觉得隔了一层难明的纱。

    平日陆安会唤陆宜前去东宫坐坐,吃吃糕点或者养养花,这是陆宜看见阿姐的生活常态。倒是听说下个月,肃帝替太子册封了一位侧妃,听闻是许国师的长女,名叫许江溪。

    陆宜觉得无聊的闷不过气,好在偶尔也能碰到宋明襄可以一解烦闷。他是明丽的少年郎,马球场上意气风发,练兵营里坚毅不拔,满华楼中风姿卓越。

    灵城衔接着晋元国和承亓国,而灵城跨山六十里又能到北部的丹赤国。陆宜想出去走走看看,见识见识未曾蒙面的承亓国,听说那里有美妙绝伦的幻术。而自己当然不能跟家中父母说这种话,只是说想去灵城学一位老人家做的糖糕,这种糖糕精妙的很,若能学好也算是一长。

    母亲当然是不肯让陆宜去这么远的地方,若是遇上危险该如何。江涟漪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舍不得让她受着风吹日晒,白白叫自己心疼。

    “娘亲,现在国家太平,哪有什么危险。阿姐都已经出嫁了,我又不能日日叨扰阿姐,娘亲~”陆宜是个按不住性子的人,对事物又充满好奇心,陆夫人熬不住陆宜的软磨硬泡,算是许了,让她早去早回。多请了好些个小侍暗中保护,怕明着来让陆宜反倒不自在。

    可陆宜哪是这样容易管的,家中大人应了话,何时回去那就看自己何时腻了。去东宫向阿姐拜别,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宋明襄,陆宜告知他自己要出去游历几个月,这段日子不在府里让他不要去找自己玩。只是陆宜不曾想过,这所谓的“几个月”,却已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过几日陆宜轻装上阵,带上珍珠一同出门。灵城离平渊城少说也要行十日,两人又在路上游玩走走停停,愣是花了有一月有余,方在灵城寻了客栈住下,外头就有人高声嚷,丹赤国要攻打晋元国了,灵城也要遭殃了。

    灵城人流虽比不上平渊城多,可是终究是两国之间交界,又有通商的车马流通,若是丹赤攻打晋元,灵城必然是下手的最好点。

    母亲听了一定着急坏了吧。

    陆宜想着,珍珠便莽撞推开了门,急道,“公子,怎么办,丹赤国要攻咱们晋元了,来灵城来的不是时候。”

    陆宜出了平渊便与珍珠换上了男装,一来方便行事,二来也算是个伪装,不想让家中父母找来的侍从盯上。

    “不要急。”陆宜想着,若是晋元与丹赤相交,必然如今灵城就安全的地方是在最东边的承亓。国家征战自有将士护国,一介弱女子定然帮不上忙,只能先活下去。“珍珠,稍后我写封报安信,你回平渊把它交给娘亲让她安心。”

    “那你呢。”珍珠有些疑惑,眼底有些担心“公子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陆宜拿来笔墨纸砚,已经开始下笔,“我去灵城东边,找机会去承亓。我既然来了,必然不会白跑一趟。”洋洋洒洒写下一些字句,知道珍珠担心的事又宽心道,“我可是个机灵的,你放心。你回去的路上万分注意自己。”

    将信包好,又让珍珠拿上足够回城的盘缠,让她一人回去了。珍珠虽有担心却不得不听主人家发的话。

    事不宜迟,珍珠走后陆宜收拾了自己,将房退了便往灵城东部去了。

    承亓国与晋元国并非有什么不同之处,大同小异而已。不过承亓以幻术出名,而在大多晋元国民的眼中这是妖术,会勾人心魄的存在。

    当人一旦畏惧一种东西或者不理解一种物质的存在,他们将把它们抹黑,将他们编纳为可理解或者诋毁的对象。

    陆宜只觉得新奇,对未知的有求知心,这一遭必定要学到些名堂来。前去承亓这是一例,还有一例不过是避战。

    而后丹赤与晋元之间战役不断,双双死伤惨重,听说宋明襄也跟着皇帝去了前线,而储君宋明冀则入主宫理政,不知道是否安好。战火连绵了快三年,丹赤国重新与晋元重修旧好,而陆宜却在承亓国呆足了五年。

    “陆师弟。”

    陆宜发愣的抬头看去,月光下是师兄正提着两坛酒,笑嘻嘻的走来了,“你在做什么,要不要陪师兄喝两杯。”

    陆宜快速将桌上写画的东西揉搓成团丢至一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啊,师兄。”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捡起一团弃纸,舒展之后一个“明”字。

    “没什么,明月照我心呀。师兄。”陆宜指了指天空悬挂的月牙,男子揶揄笑了,“你这明月的幻术依旧不太行,何时能像你师兄我这般。不说这些,喝酒吧。今日这个可是师父老人家的藏酒..”

    “不会吧,这,师兄也敢..”

    “唉,师父他也应该不会怪罪他的爱徒喝了他的爱酒的...,小师弟不会是不敢吧?”

    “你...”

    陆宜看着眼前的男子,丰神俊逸又才高八斗,谁人不知清河城第一大幻师李迷,这是她的师兄,她敬仰的人。

    她入承亓国也遭了不少罪,当年战争初始,流民动荡,她身上的盘缠也尽数耗光,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足足三月终于找到落脚的地儿,却又因为丹赤与晋元发战,承亓审人入城又严上几分,差点就进不了清河城,好在遇到了师兄,那时她虽风尘仆仆,却也周身清冷度于一处。

    在承亓国呆久了,难免会想起在故乡的日子,比如阿姐,比如母亲,比如宋明襄......,阿姐和如今的皇帝怎么样,母亲的身子是否还安好康健。

    “谁说不敢?”陆宜大口喝下酒,烈酒下肚有些灼热,没过多久便酒精作祟有些晕了。“师兄可不要小看人。”

    五年时间,阿姐已经做了皇后,父亲已经升迁官职,母亲已经得了诰命。五年未曾联系半分,也许他们以为陆宜已经死于战争中了。

    陆宜轻摇了摇头,心想,该回家了。院子里冬日盛放的腊梅如今应该已经开始凋谢,而到来日春明万物复苏,陆宜应该已经能够见到桃花满枝,而记忆里那个舞剑的少年便也在其中。

    “你向来酒量不深,莫喝得急了。”李迷瞧着他这副壮胆般的豪饮摇了摇头,“虽是佳酿,多饮伤身。”

    “师兄..”陆宜晃了晃脑袋,“师父这酒...不错。”说着已然倒塌在桌案上,嘴里还咕噜了些话。

    李迷收开酒坛,摇头笑了。陆宜酒量虽好,急酒易醉,何况是师父的珍藏佳酿。

    李迷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轻柔的将它盖在陆宜身上,寒冬腊月的,衣裳竟如此单薄,若是风寒便是错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