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书:太平长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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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琼林宴

    阿鸾如约赶至鸿楼,鸿楼掌事的一看东家来了,便十分恭敬又大方地笑着将其迎上东家自己的雅室,“小人见过郡主东家,不知您今日来有何贵干?小人好为您准备。”

    待阿鸾坐好,自然地看着掌事亲自为自己泡壶自己最爱的普洱,嫣然笑道“贾掌事,辛苦您老了,本郡最爱品的就是您的手艺,今日准备在此会见一位贵客,过一会看到一位自称姓云的姑娘,她会说要来买一些点心,你便将她迎到此屋来即可。不要让他人看出什么不妥。”

    掌事是个中年干练之人,一双精明的眸子定了定,随即郑重朝着阿鸾一作揖“郡主谬赞了,小人当年幸得公主照顾,得以做鸿楼掌事,如今能为郡主东家做好一切乃是小人之幸,请郡主放心,小人一定会做好!”

    阿鸾笑道“有劳贾掌事了!”

    贾掌事笑了笑,只闻得一壶普洱香气四溢、悠然绵延,看得那滚热的茶水缕缕淌出紫砂壶口流入紫砂盏中,掌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为阿鸾倒好普洱,便朝阿鸾又是一鞠,便转身下楼。

    阿鸾笑着端起紫砂盏,轻轻嗅了,便是小口抿了一番,“贾掌事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他虽是可怜人,却也是个身世清白,可堪重用的良才,母亲就一直十分器重他。”

    春词秋语立在两旁笑着,“是呢,姑娘,这位贾伯伯当真是个好人,可惜一辈子不娶妻了。”言及此处却也有几分慨叹。

    阿鸾不语,只是浅笑着,她是晓得,这位贾掌事不仅仅因为母亲当年救助了他而忠心,更是因心底那份因自卑而不能言及的倾慕藏在心底,故而化作忠心,连带着阿鸾也是被爱屋及乌,但贾掌事确是个极懂分寸之人,从来是个聪慧之人,让人心生信任,阿鸾也是敬重他的,所以才将鸿楼这庞大复杂的产业托付给他打理。

    云之初带了丫鬟以采买为名坐了马车出了府门,许夫人心虚,便派了娘家给的暗卫悄悄跟着,云之初幼时习得武艺,怎不知有人跟踪?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不做声,一路采买了些布料首饰,便奔向鸿楼,鸿楼鱼目混杂,人流量大,更为稳妥些。

    云之初带了丫鬟进了楼门,便看到一小二笑容满面地请到“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云之初身边的丫鬟道“店小二,麻烦你禀报你家的掌事,请他出来一趟,说是云家二小姐要买些不同样式的点心,需与他商议,再做选择。”

    那小二十分伶俐地点了头笑着应下了,进了里屋,很快掌事就出来了,贾掌事一身棕色衣裳,气势儒雅而不失挺拔地出来了,笑着道“原来是官家云二小姐,近来新上了不少新样式的点心,不如请进雅间来商议。”

    云之初笑了笑“因为父亲辛苦,故而想仔细买些好糕点来孝敬罢,如此麻烦您了,多谢掌柜!”

    贾掌事笑着请着云之初,“云二小姐真是孝顺,客气了!”

    云之初携着丫鬟便不徐不疾地上了楼上的一间雅间,那躲在暗处的许夫人的暗卫见此也不好再靠近,他们也深知这鸿楼可是一位神秘人的产业,据说是皇家的人,他们自是惹不起,所以只能作罢。

    云之初在高处睨了一眼楼下跟踪不敢进来的暗卫,心下冷笑,那贾掌事暗暗低声道“云二姑娘请放心,任他再厉害也不敢在此造次,请您进屋吧,郡主在等您了。”

    云之初略微笑着道了谢,便随贾掌事进了屋。

    只见一名身着青萝色的齐腰交领襦裙并着荷花浅纹披帛的年轻姑娘坐在一把檀香梨花椅上,身姿纤长挺立,梳了灵蛇髻,斜斜地插了一支并蒂莲花琉璃步摇,柳眉杏眼,鼻若悬胆,唇如桃瓣,面似春色之晓,妩媚不失英秀,真真的天生丽质,阳光柔柔地照着她,犹如镀了一层金辉。

    阿鸾浅笑着放下茶杯,笑道“云家二姑娘,幸会。”

    云之初笑笑,“云之初拜见郡主殿下。”

    “坐罢。”

    “谢郡主。”

    两个年轻的姑娘推杯换盏,身旁的丫鬟静静矗立着,贾掌事静静地沏茶。

    “郡主殿下,臣女今日赴约,不知您找臣女有何指教?”

    “云之初,江南有名富商的外孙女,自小在白溪生活,你的生母白氏早亡,父亲续弦许氏。”阿鸾浅笑地悠然说道。

    云之初因笑道“郡主殿下既已知晓臣女的底细,臣女也想斗胆问您一下,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多谢郡主,郡主风度不俗,世人知您自小病弱曾养病离京,不知您可曾在药师谷以武艺为师?上有两位亲如一家的师兄?有一位师兄在京城入京师宿卫快两年有余了?”说罢,云之初又将腰间的一枚玉环解下,拿与阿鸾看。

    阿鸾闻言,心下先是惊了惊,但还是先接玉环,仔细查看,与自己的青花剑上的玉环有着药师谷同一标记,抬头道“云二姑娘,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玉环是谁给你的?”

    云之初心下想着这位郡主有几分戒备的感觉,问不出什么,但又想到师父武术的叮嘱,道“这是臣女的一位故人所说,想来您看了这封书信就会明白的。”

    阿鸾于是看了看信,不久,面上不由得有惊诧之色,“云二姑娘,你,你的师父是武术?可是云游四海的药师谷的那位侠士?时而平和,时而癫狂。”

    云之初恭敬道“回郡主的话,您说的正是臣女的师父。”

    阿鸾不由得起了身,再看着那块的玉环,眼里多了几分欣喜,“师妹,真的是你?我曾听闻师父说过师叔在江南收了一位女弟子,与我年纪相仿,只是师叔不曾回来几趟,于是这位师妹姓甚名谁却不晓得,却不想原来竟是你。”

    云之初也是展开笑颜道“师姐在上,请受师妹一拜!”说罢便是作揖。

    阿鸾笑意更盛,连连扶起云之初“师妹这般客气干嘛!原先就觉得你与京中闺秀不大相同,更加落落大方,随性自然,那日赏花宴上便觉得有眼缘,但为了放心,私下派人调查了你,师妹可别生气呀!”

    云之初抬了一双浅眸,笑意盈盈道“瞧师姐说的,师妹怎会生气?京中鱼龙混杂,提高警惕自然是应该的,如今我们二人相聚,师妹不胜欢喜呢。另外,这是师妹略备的一些薄礼,因出门有人跟踪,所以不方便多带礼物给师姐,还望师姐能见谅。”

    说罢,便让丫鬟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是一只荷花金丝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阿鸾笑道“师妹真是重礼数,如此厚礼怎能说是薄礼?一看便是贵重的金丝镯,如此,师姐便也不扭捏,多谢师妹。师姐也有一份见面礼,秋语,将见面礼拿给我的师妹吧。”

    “喏,姑娘。”只见秋语端出一个镂空檀木盒,里面盛有一支青白色的玉镯,十分细嫩温润,成色极好。

    云之初浅浅笑着“师姐的这只玉镯,当真比师妹的要贵重许多,这成色就是十分纯好的,师妹多谢师姐的厚爱。”

    阿鸾只是拉着云之初面对面坐下,嫣然笑着“师妹,怪客气的,我想问问,你在云家过得不算很好吧?方才听说还有人跟踪你?什么情况?”

    云之初见师姐关切自己,也不打算隐瞒,只是哑然笑道“师姐,我自小在江南外祖长大,与父亲十分生疏,再加上许大娘子脚跟脚地在我母亲去世后就嫁了进来,直接有了一子一女,父亲又需要许家的帮衬,一直以来父亲就没给我去过一封信,只是听说要给我许门好婚事等一类的说辞,非要我去京城才肯,我这几日回来便不算好过,许大娘子和其他嫡出姐妹看似不错,实则对我颇有偏见,毕竟她们的母亲是世家之女,我只是区区商户之女,只是长兄待我尚可。最近府上正谈着要与齐家二爷的婚事,原先说是以长姐为齐二老爷的继室,后来不知为何又改了,竟要我代长姐嫁过去,我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就算我不想嫁,也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言及此处,云之初的面上多了几分愠色,连同身边的人听了也是惊诧不已。

    阿鸾不由的脸色沉了下来,心想这云家区区的寒族之家,竟如此攀权附势,罔顾礼法且冷漠如斯,只为着自己荣华富贵着想,竟要女儿嫁一个好色癫痴的老男人,还是京城里出名的克死三任妻子的鳏夫。许夫人偏爱自己的长女,云大人不肯放弃攀附的机会,但许夫人也是知晓齐二爷的德行,故而想起不受宠的白氏夫人所出的云之初,竟要将云之初送进火坑,当真的一对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人!

    阿鸾脸色阴沉如水,连同身边的人也是极为气愤,春词忍不住怒骂道“这是什么人?哪有这么为人父母的?虎毒尚不食子,他们竟如此作为!云大人和许夫人还真是一对!”

    云之初面色苍茫,旁边的小丫鬟也不顾礼数,十分愤愤道“是啊,这有什么办法改变呢?若我们姑娘拒婚还落下个不孝的骂名,要说想办法,可在这京城又举目无亲,私人底下也只是有些店面田庄,连同姑娘生母的嫁妆也被许大娘子掌握着,现在也只是讨要回一半罢了,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好!”

    众人一听,连其生母的嫁妆都被许夫人霸着,当真是让人气愤!

    云之初也是点了头,无奈地笑了笑“朝露,注意礼数!”朝露只是低了头,嗯了一声,脸上尽是愤愤。

    云之初脸色不是很好道“师姐,师妹初次见到您就让您烦心了,实在是师妹的不对,朝露这丫头跟我在一起久了,也随性惯了,师姐千万别跟她计较。”

    阿鸾笑道“师妹,这不算什么,我历来就喜欢直爽善良的人。师妹,这婚事对你只有害处,再说谁愿意嫁那样糟糕的人?!你放心,我必然会帮你。”

    云之初与朝露眉眼俱是一亮,旋即云之初立马向阿鸾跪下,一张盈盈清丽的脸满是感激之情,眼角也渐渐多了一丝湿润“师姐,师妹多谢,多谢你!”

    阿鸾见状,一把拉住云之初,柔声道“瞧你,阿初,这不都是我该做的嘛!都起来,朝露,快把你家姑娘扶起来。”

    朝露感激地向阿鸾作揖,“多谢郡主!”赶忙扶起云之初,“姑娘,郡主可是在心疼你啊。”

    云之初再度朝阿鸾一拜,“师姐之恩,之初难以为报啊!”

    “唉,瞧你,快坐罢!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可你这个难处,我可不能眼睁着不管不顾!”

    阿鸾浅笑着劝慰着云之初,这才止住,双方简单地聊了会就散了,约定事成之后再在鸿楼见面。

    眼看着云之初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阿鸾便瞥见了后面紧跟着的人,只是冷笑一声,“这许夫人当真关爱我的师妹啊!”春词和秋语都陪着她,劝阿鸾别动怒。

    “郡主,若是您看不下去,咱们派人给这暗卫点教训吃!”春词比划道,一副愤然的样子。

    阿鸾见状,“不可!这不等同于打草惊蛇了吗?”

    秋语和贾掌事都笑了,“就春词你的急性子,可要仔细些,多学学郡主。”

    阿鸾也笑了笑,春词蔫了,撅撅小嘴,似是讨好地看了看阿鸾。

    阿鸾思考了片刻,便对贾掌事耳语一番,贾掌事笑道“请郡主放心,小人一定办好!”

    阿鸾笑道“麻烦贾伯伯了,你办事我放心,再说这事可是喜事呀,你说呢,贾伯伯?”

    贾掌事皮笑肉不笑道“那可不?好事一桩,怎能不沾沾喜气呢?郡主慢走,小人让人送送您,小人先退下了,着手就办此事!”

    阿鸾笑道“下去吧,不用送我。”

    贾掌事很快便退下了,阿鸾放下帷子,在春词秋语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春词和秋语都有些疑惑,“姑娘,您说的什么喜事啊?”

    阿鸾嫣然笑了笑,“不是吗?云家嫁女不就是喜事吗?这种事就该同喜同贺的。”

    两个丫头听得云里雾里,尤其春词这个直爽又单纯善良的丫头,更是不解,几欲想问,秋语道“姑娘是有自己想法的,有些事怕是说了出去就没意思了。”春词也便不在多问了

    阿鸾笑着不做过多解释,只是闭目养神,伴随马车的声音打道回府了,预示着一场好戏将会泱泱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