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尽如人意，却见人间疾苦行

    文|白路未央

    【一】猫先生，我饿了

    大家好，我是白小咪，说起来我在这里已经呆了有一些时日了，这家的人也待我很好，吃的和他们一样，就是没有开胃的小菜，但这并不影响我待在这里，毕竟我是他家唯一的猫宠。这几天听主人说，大姐要结婚，就寻思着带我小友一起参加她的婚宴，哪知道家里人是越来越多，主人连我的饭也不弄了，真的是气死本咪了！

    按理说，我应该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写起，但是想来也奇怪，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毕竟对于本咪来说，我的记忆就只有24小时，也就是人们常说的1天，你要说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每天天一暗下来，主人就不管我了，什么也做不了的我，只能睡觉，做为一只可以算得上本土猫的我，完全不记得晚上要做什么，听老一辈的人说，我好像是要抓一个叫耗子的东西，但是我在这里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生物，也或许是我身居高位，不理这些俗事。

    2020年11月28日，我呆在火炉上呼呼大睡，大姐和她男伴去街上买东西，想来是知道我这几天没有吃好，特意去街上买好吃的，本来我也是想去的，谁知道他们坐上一个红色的大铁疙瘩就走了，那玩意有四个黑不溜秋圆滚滚的矮脚，看起来及其不对称。前不久在家里就来了好几个，主人还特意给它们用水洗了身子，喷了它一身的白泡泡，用拖把擦了好久，水冲了好几遍，才算顺利收工，之后就会听到主人家店铺里面收款的声音，一开始我本来是不讨厌那发声的东西的，因为我知道它一叫，主人就高兴，一高兴我就有好东西吃。

    直到这几天那东西坏了，动不动就是“蓝牙连接中”、“蓝牙已连接”、“蓝牙已断开”，听得我甚是烦闷；之前我还特意和那东西争论了很久，大致的就是在问它在干什么，但是它似乎没有听到，一直在哪里重复着说那些话，完全不搭理我，非常的不礼貌，我也尝试着打一下它，但是它太高了。有一次，我打中它，结果它在空中转了好久，我甚是激动，也和它友好的玩了好一会，结果被主人看见了，硬是说我弄坏的，主人家还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我也被禁止进入店铺里面，只能远远的看着它；通常要是我这样一叫，主人就会给我好吃的，但是要是我一天这样叫，估计主人要把我打死，或者赶我出门，可是主人没有修理它，任它在哪里胡叫，这样看来，还是我叫比较有用，暗自窃喜的我也看到了自己在主人心里的位置。

    它在哪里叫的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了这样的叫声。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我不得不在火炉上睡觉。这天，我正抱着身子躺在火炉上打盹，一个不速之客打醒了我，想来他就是嫉妒我有毛，不然也不会一直摸我，我看他摸得顺，也还可以，我便叫了几声回应，谁知道这家伙玩疯了，开始拉我的眼皮，让我难受不已，我象征性的爬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卷了一下尾巴，躺了下去，这回随便他了，再怎么弄我也不动了。

    过些许时刻，大姐回来了，所有人中我最喜欢的也是她，可是这次我却没有好果子吃，大姐从外面抱回来一堆毛毯，颜色千奇百怪，吃的东西落空了，看来这是要给我一个窝，不过这毛毯品质看上去不太好，杂质比较多，味道也怪怪的，我还没有看清楚就抱了一捆在火炉上，硬生生把我挤到了边缘，我好死不活的给毛毯让了一个位置，安静下来之后，红色的木沙发上也堆放了一大堆，还好我提前挪了位置，不然就给这毛毯闷死了。

    我随口叫了几声，主人便在那边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买这些干嘛……”

    主人一个劲的数落着大姐，我在一旁搭不上话，刚刚跳到毛毯上，感受一下暖和度，就被新来的小主一掌推落在地，看来这东西买来也不是给我搭窝的，我好死不活的叫了几声，让他们赶快清理掉，这玩意耽误我睡觉，主人好像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硬是说大姐的父亲回来之后非得数落她不可，没一会儿功夫，毛毯便被抱上了二楼，有了一席之地的我，又开始躺在火炉上。

    大姐和新来的小主在聊天，说着近日以来的遭遇，说着说着便上楼去了，我也懒得搭理他们，二楼也是我不能上去的地方，只有到夜里我才能巡视着上去，寻找点什么，但二楼没有吃的，我也就把家安排在了一楼，起初我还可以睡在火炉上，但是人越来越多，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就把我吵醒，尤其是新来的小主，老是来摸我，很是闹腾。

    新来的小主，被安排去厨房发火，我以为他要给我弄吃的，也跟着过去了，为了报刚刚他拉我眼皮的仇，我特意跑着过去绕到了门后，等他一出现我就抱着他的脚，好好的吓他一跳。

    绕过侧门，我便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扑腾，我便抱在了他的脚上，然后又迅速跳开，我嬉笑着跑到了桌子下，看着他一脸惊恐的样子，我心里的仇算是报了，从桌子下探出头来，他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过一会儿之后，又跑了出去，拿着一个黑色的铁钳子，夹着火热热的煤炭，放到了火炉里，这里好些时候没有见热了，也较为冷清。

    我见他没有来找我，我又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偷偷的躲在火盘下。主人走进厨房，我绕着她的腿一直在要吃的，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跟着主人的步伐，我的猫碗里终于有了白米饭，我开心的咀嚼着。

    吃了没几分钟，我又回到厨房，主人在给新小主弄吃的，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本咪要失宠了吗，不行，我要拿出我的看家本领。趁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跳到凳子上，准备和他比比高，我叫唤着，一开始主人还只是把我从凳子上推下去，后来主人直接拎着我的后脖子，把我扔出了厨房门外，我这才意识到我失宠了，不行，我得想个方法争取回来。

    吃过午饭后，新小主在后院喂食他的宠物，那里有好几十只鸡，我大概数了数，怎么也算不对，新小主发现他的宠物跑到隔壁去了，我心中暗自窃喜，主人很快闻讯赶来，开始用奇怪的语言逗着宠物。

    新小主准备下去赶他的宠物，我那个时候才知道那不是宠物，那是可以吃的活物，我见主人一直在叫着她口中说的鸡，这是要把他们从隔壁邻居家赶回来，主人不停的往他们的饭盆里倒着黄色带白点的米粒，他们管那叫包谷，我尝试过那个东西，太硬了，吃不下，也嚼不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吞下去的，我叫了几声和他们搭话。

    才知道原来他们不用嚼，估计是没有像我一样锋利的牙齿，他们的爪子裸露在外，羽毛很大，像是可以飞的样子，扑腾几下便跳到了竹竿上，我顺着墙壁爬到了厕所的石棉瓦上，学着主人的样子赶鸡，我探过头，看见新小主在抓鸡，他扑了空的样子，真的好笑，看来这个时候只能靠我了，我是以敏捷著称的，走到房檐上，鸡就在隔壁邻居家的绿色池子上，我好心的劝着他们，让他们快些回来，不然我真的要动手了，像我这样下手，不知道轻重的，估计得把他们咬死。

    叫了好半天，他们还是不听，还非得说我猫赶鸡儿多管闲事，这太不把本咪看在眼里了，见新小主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主人也叫新小主不要管，这不正是我建立功勋的时候吗？我最后一次发出了警告，向他们诉说这我的厉害，我的爪子虽然被剪过，但是新的爪子已被我磨得锋利，还有我满口的獠牙。我炯炯有神的眼睛，开始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但他们依然自顾自的在邻居家的后院里走着，真的是太气猫了，怒气冲冲的我，以一个敏捷的身手，跳了下去。

    邻居家的池塘紧挨着主人家的墙壁，我跳下去时扑了个空，爪子没抓稳，掉到了池塘中，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这水是多久没换，太不爱干净了。仅仅零点几秒，我便坠入水中，冰冷刺骨而来，我慌了，不停的伸出爪子抓池塘的池壁，上面的青苔太过光滑，扑腾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上去，脚底下够不着地，这让我突然好羡慕大长腿的优势，我仰着头用猫刨式击打着水花，不停的叫唤着，我急得都快哭了，难道本咪真的要葬身于此吗？

    外面的鸡不停的嘲笑着我，嘎嘎的叫唤个不停，我使出猫生最大的声音，企图唤起他们的良知，毕竟我是因为来拯救他们掉下来的，谁知道这几个家伙不知好歹，居然见死不救，我突然好想念我的热火炕……

    突然一个身影闪现到池边，是新来的小主，他的手太短了，抓不住我，我扑腾了一会儿，才用爪子勾住他的手，爬了上来，终于得救了，他抱着我走到了墙边，我哆嗦的不行，把我交给主人后，他自己便爬上墙来，主人给我找来了毛巾，不停的擦拭着我的身子，我也不停的舔着我的手，还一直打喷嚏打个不停，坐在火炉上的我，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那毛巾也蹭得我生疼，还不如我倒刺的舌头。

    新小主洗着他的手，想想是我太过慌张，用力过猛，把他的手抓破皮了，主人给他找来了药水，一个红罐子装着的，比我的手还大，用一个长长的小木竿，上面戴着白色的小棉花，在红罐子里搅了几圈，直到白色的棉花被染得褐红之后，才开始用来擦拭伤口。

    在我清理毛发的时候，新小主还拉着我的尾巴，用一个黑色的盒子，给我照了几张相，在我面前晃了好久，要不是因为他刚刚救了我，我才懒得搭理他，这种时候居然还拍我的丑照，真的是够了，你的火发燃了吗？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真是个奇怪的生物，还不赶紧滚！

    新小主用一个纸皮袋，套着我的整个身子，把我罩在黑悠悠的空间里，就留有一个小口，那里有热气不停的往上涌，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非得从小口那里逗我，害得我经不起诱惑开始胡闹，几次之后，我便没有管他了，他也识趣的把袋子拿开。

    过了些许时刻，我身上也干了，肚子饿扁扁的我又来到了厨房，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我便睡去了。

    一觉醒来，便已是第二天早晨，这天是主人家杀猪的日子，我看着那个长的奇丑无比的生物，浑身的毛稀稀疏疏，不过我真的羡慕他白色的皮肤，看着我这瘦小的身子，再看看他那臃肿的大脑，对比起来真的不是一个档次，被拉来的时候，他口中还吐有白色的泡沫，问了问他，才知道他晕车，我就说那玩意不好座，还好那天没上去，为了打好新朋友的关系，避免出现和新小主人一样的尴尬情况，我还特意跳到不动的铁疙瘩上和他交谈着。

    他来自一个大家族，那里有上百个族人，生活还算富裕，每天吃吃喝喝，非常享福，他还说来的时候他是被抬上车的，估计没多久就回去了，我和他说，主人家后院还挺宽的，也住了好几个生物，但是他的身子进去之后，估计地盘也快不够了，我打趣的说着玩，看他四处寻找着车内的东西，看来是在找吃的，我问他来的时候没有带零食吗？他说来得太急，什么都没有带，问他晚上住哪？他也说不知道，他这块头睡在我的火炉上，估计得把我的火炉压塌，我便和他说，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他，我引导着他跳下车，结果他说太高了，但对于我来说，这点高度根本不算什么，我又问他这么稀疏的毛保暖吗？他说他有很厚的脂肪，能够度过这个寒冬，不过也是听老一辈的说，每次一到寒冬，他都会少去很多伙伴，他也是春季的时候，刚刚加入的大家族，具体情况也还不太清楚。

    我和他聊的正嗨，便来了几个大汉，硬生生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不管了，为了救我的猪朋友，我开始扒拉着主人的脚，咬个不停，结果显而易见。

    猪朋友被按在了板凳上，用一根细长的绳子勒住嘴巴，新小主拿来另一根绳子，在他的腰间系了一圈，一只脚蹬在凳子上，一手拉着绳子，另外几个大汉把猪朋友压在凳子上，让他喘不过气来，我让他坚持住，这种情况我经历过，摸一下就没事了，他将信将疑的缓了口气，谁知道一个老汉拿着硬铁刀，直直的穿过他的喉咙，痛的他撕心裂肺的直叫，我不忍看那个场面，鲜红的血液很快流出，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空间，对于味道极其敏感的我，决定回去找我的小碗，估计是主人准备好了饭菜，我都闻到我的饭香了。

    再回来的时候，猪朋友已经被大卸八块，看着他体内的肠肠肚肚，我意识到今晚又有好吃的了，我躲在火堆旁听着人们讲着，猪朋友厚厚的脂肪，可以用来做我的也油拌饭，这么多的油，估计我得吃到明年，我舔着猫爪子，绕了绕脑袋，欣慰的躺在火堆旁。

    “别碰我的翅膀！哥的翅膀是用来飞翔的！”

    声音来自那些嘲笑我的鸡，他们被好几个人抓到了主人家洗铁疙瘩的地方，我数了数，大概有十个，一个男人抓住嘲笑我的鸡，我和鸡说着，这个男人刚刚取得了我朋友的心，出于身为一只好猫的本性，我劝他们快些逃走，结果他们在那些人手中动也不动。

    新小主抓着一只鸡，递到了那个男人手中，男人抓住鸡的翅膀，把他的脑袋拧住，露出脖子，用铁疙瘩划了一刀，鸡兄疼得直打哆嗦，想想刚才就是那把铁疙瘩结果了猪朋友的命，这下好了，没有谁和我抢地盘了。

    回到房间之后，我的猫碗冰凉凉的，只有昨天我吃剩下的白米饭，我怎么能屈于此地，吃这种过剩的食物，房间变得空荡荡的，人来人往，搞不懂为什么这几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生面孔，好几个人听到我落池塘之后，都来安慰我，只是每次都只是摸了我几下之后，就匆匆走了，这种叫什么关心？如果真的担心我，还不如给我弄点吃的，想想还是去求主人吧，结果主人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走动，根本没有停下来要给我弄吃的。

    夜晚来临，猫碗里没有饭食，但我的鼻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这不是猪朋友的味道吗，我四处寻找着，终于在厨房隔壁的房间架子上，看到了猪朋友被剥了皮砍在盆中的脑袋，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他的样子，不过想来他丑陋的面容，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整容失败，饥饿的我站到架子上，嗅了嗅他的味道，舔了一口之后，我的天呐，实在太腥了，又想了想碗中的猫粮，算了，还是开荤吧！

    我不停的咀嚼着，但还是不能撕咬下什么东西，我正愁找不到人帮我弄，晚间巡视的新小主就发现了我，我叫唤了几声，让他帮我弄，结果他却抬着一整盆东西放进了柜子，关上了门，真的是气得我直跺脚，不给我弄就算了，居然还把东西给锁起来，新小主在厨房里走动着，我以为他要给我弄吃的，不停的在他脚下窜来窜去，这也是我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他，我暗暗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他似乎听懂了我的呼唤，从架子上取来铁刀，打开柜子门，割了猪朋友的一点肉给我，我的天呐，这味道，美极了！

    我不停的咀嚼着，时不时发出声响，吃了两块之后，新小主准备走了，但饿了一下午的本咪怎么能就此放过他呢，我从侧门跳过去扒拉着他的脚上，示意他再弄一点，他坐到了火堆旁，我从地面上直接跳上去，趴在他的肩上，开始撕咬他的手，这皮太厚了，谁让他如此不道德，居然把我嘴里的肉端到了柜子里，我开始不停的戏弄于他，他也顺从的给我弄了几块，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之后他把我安放在火堆旁，便一个人上了二楼，上楼之前他偷偷的看我，结果我一直盯着他，人类的奇怪行为，真让猫搞不懂。

    过了些许时刻，我便沉睡过去，但此地终究不是我的睡觉之地，来往的人很吵，我便顺着一个白色的大袋子爬到了顶端，这是大姐的嫁妆，白色袋子装着的是沙发，竖立着放非常的巨大，宛如一座冰山，我好不容易爬到了顶端，终于有了个栖息之地，这一晚，我终于可以安心睡去。

    2020年12月5日星期六

    （白小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