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噩梦，梦到工作的事情一大堆都要求我来做，而且刚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期限就是当天晚上了，根本做不完。而且工作的地方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其他同事怎么找也找不到。抱着一大叠文件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突然！从什么高台上掉了下去！

    猛地睁开眼，发现一双绿色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啊！”地交出了闪现。

    “赫尔？”艾瑞卡连忙坐起来拉住我的胳膊。

    “啊啊，啊，没事。我……我做了个噩梦……”屁股坐在地上，麻布长袍不知道做梦的什么时候被我全都拉到了胸上。我伸手往下拽的时候摸到自己的背上满满的出了一身汗。

    虽说“梦都是相反的”，但是还是觉得有可能。毕竟我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嗯？难道原本的世界也过了千年？

    冷静下来之后想了想，可能是长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昨天晚上终于放松了一回，反而在放松的时候容易想起工作的事情。唉……真矛盾……

    阳光已经斑斑点点的从藤堆外漏进来了。丽萨和丽丽在山洞外面懒散地低头舔毛，虽说不知道舔灵魂的毛算不算舔毛？有感觉吗？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丽萨丽丽告别之后，再次进入森林上路。艾瑞卡的眼睛只有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才会发光，灵体回到尸体之后，艾瑞卡的双眼就暗了下去。如果是我两眼发光，晚上肯定睡不着。

    一路无书。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能看到海的地方。

    阳光照耀在水面上，像是无数的破碎镜片接连着反光，刺痛着我的眼球。

    “嗯……艾瑞卡……”

    艾瑞卡停了下来，刚好站在森林的阴影之外。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仿佛除去了一切的灰尘。没有尖耳朵，否则简直就像是某著名伏特加女COSER，太美了。

    然而我，面对着泛泛的波光，心里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怎么了，赫尔？”她不知道我的犹豫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茫然地看着广阔的海平面，大口地呼吸着森林里的潮湿空气，

    害怕吗？不对。那是为什么？紧张？

    我沉住气慢慢地向前走去，脚下的土地静静的看着我。在距离海面几步远的地方，我停住了脚步。脚下踩到的泥柔软而舒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光着脚站在泥地里，看着摇晃的水面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赫尔！！！”

    被艾瑞卡从水里拉上来的时候，我还在呕出带泥浆的海水。

    “晕水”，晕水并非怕水，有些情况下属于眼睛的视觉成像问题，不能一直盯着水面，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进入状态才能恢复正常。可以四处远眺，这样情况可以得到缓解。

    “晕水？”艾瑞卡还是不太懂，想来这个世界有什么病都能用魔法和药水治疗了，也就不用有那么多的医学术语和医学知识，也少了很多为学医而牺牲的医学生头发了。

    “总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坐在地上，忧愁地看着水面，“我们接下来是要坐船吗？可是……我没什么坐船的经验，划船的话倒是愿意出力气……”

    “等你好一点了，我们沿着海岸向南走，南边有码头的。”

    艾瑞卡站起来观察四周情况的时候，我想起刚才面朝下摔进水里的时候有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脸。

    人体炼金把我和某种生物的精华融合在一起，我倒是知道自己的手、脚、和其他部位长的什么样子了，脸变成了什么模样我还不清楚呢。想起奥拉夫嘴里长出的两颗巨大的下槽牙，想必也不是原来就有的吧。

    这么想着，我伸手向前，小心翼翼地朝水面爬。

    水面不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也许我现在趴着的位置没有接触到水，下一秒它就会猛地一下冲过来淹到我的双臂和双腿。

    “哗！”

    海水的味道依然在我的嘴里，准确的说是咬了太大一口泥。

    “赫尔？！”“啊？”“你！你……干什么？”“噢……我……”

    ………………

    终于也没看清自己的脸，水面根本不平静，水面浅，能直接看到水底的泥，黑乎乎的一片，只大概看到脸的轮廓。怎么说呢？应该是没什么变化，只有耷拉下来的那一小片脸皮改变了原本的轮廓线，其他……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赫尔这么在意自己的相貌嘛？”带着些许打趣的意味，继续沿着海岸向南走的时候她问我说。

    “相貌，虽说不是一个人最主要的判断依据，但是在第一印象里占不小的比重。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子的。”

    “哼~”艾瑞卡轻蔑地嘲笑到，“实在不怎么样，糟透了！”

    我看着她海风吹拂下的发丝扬起的脸庞，突然间想起莉迪亚在黑暗中对我含着泪的笑……

    “……”

    “……！”

    “赫尔！”

    猛然间回过神儿来，是艾瑞卡关心的表情。“我没事，只是想到以前一个朋友。”

    “……是那个法师朋友嘛？”

    “对，其中一个……”

    艾瑞卡看着我，一对拱眉又挤在一起，默默地低下头，任凭海风也吹不出她的笑脸。

    我总能把轻松的氛围变得沉重，希望我也能从我悲惨的经历里挑出点儿什么笑料，以后能说给她听。

    又走了很久，果然能看到远处的海面上偶尔有几支已经出海远去的船只。

    “赫尔想照照自己的脸，前面有个好地方。”我被艾瑞卡拉着一路小跑到前面水里，两块儿沉在海水里的大岩石，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呵！用来放两把小椅子钓鱼真不赖！

    艾瑞卡松开我的手，率先跑过去，脱下鞋子单手提着，露出裸足。然后撩起长裙，也不怕冷，也不怕脏，直接走进水里，踩上高一点的石头，然后在石头上坐下来，把长筒鞋子挨着自己放在旁边，双脚伸进水里，“快来呀！”伸出手臂召唤我，脸上又是洋溢的热烈笑容。

    “哦！”

    来到近前，我才看到低一点的石墩上面，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凹盆，虽说很浅，但是里面的水清凉澄澈，用来当镜子完全没有问题。

    我对着艾瑞卡笑了笑表示感谢，艾瑞卡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双脚轻轻地在水里晃着。

    又用手舀了些水倒进里面，让小水坑变成了大一点的镜面，然后待水面平静下去，我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慢慢低下身……

    长相怪异的鸟儿从天上飞过去，一两丝云彩也看得清清楚楚。一张恐怖、吓人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血渍有的一道红一道黑地粘在脸上，脖子上；

    翻红的肉从右边脸上耷拉下来，露出里面尖尖的一排鲨鱼一样的牙齿；

    鼻子看上去有些错位，虽然一直呼吸也不觉得有问题；

    头发脏乱不堪，似乎比工作的时候更少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眼睛……

    眼白……发白，不正常的白，像是脑袋里面装了一个白炽灯泡；瞳孔发黑，纯黑。眼白和瞳孔的色差太过明显，导致中间的一圈交界线就算是倒影也看得分明。

    我原来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我原来的眼睛瞳孔有一些棕色，眼白也……总之，不一样！

    还有身后的翅膀，比我想象当中的位置要靠下，整体看起来就像是长了人肉的蝙蝠翅膀，恶心程度接近肉山。

    相貌，没怎么变。只是外形受了太多的摧残，嘴型也因为牙齿的缘故稍微方正了一些，总的来说，就是“破相”。

    见识到了我的真正面目之后，我想看看艾瑞卡的反应。我慢慢地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怎么样？”

    “这……怎么样……没我想的那么糟吧。”

    “这还不够糟？”

    “哈哈……”

    远处的海面上滑过一支渔船，上面的人远远地向这边招了一下手，艾瑞卡看到了，伸出胳膊高高的挥手。

    “霍克叔叔！”

    “艾瑞卡！”船上的人回应着，“莱卡在码头等你呐！”

    “好！知道啦！”

    然后那人又招一下手，划着船，渐渐离去了。

    艾瑞卡一直挥手到男人不再看这边，抬起脚来，踩到我这边的石头上，“走吧！我们马上就能坐上船了！”

    “莱卡是谁？”我摸一摸她溅到我脖子上的水，问道。

    “莱卡▪瑞恩，他总是送我过来，接我回去。”

    瑞恩，和艾瑞卡一个姓。

    “他是你的哥哥？”

    “哦，不。”艾瑞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弯下腰提了提鞋，“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哦……”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远房亲戚……”

    艾瑞卡看着我，抿了抿嘴唇，“以后再告诉你！”

    看到莱卡的时候，我马上否定了之前的一切猜想。

    莱卡是个年龄大概50多岁的老人，虽说身板很直，也总是左手叠在后背，右手放在腹前。即便是站在一艘满是光膀子亚人水手的船前也还是一副管家的样子，但是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还是说出了老人的岁月沧桑。

    “艾瑞卡。”莱卡轻轻地向前弯腰行礼，脸上是宽厚的笑容。

    艾瑞卡小跑几步到老人的跟前，“莱卡！”亲人之间的呼唤很容易听出来，那份熟悉和温柔不是一朝一夕的沉淀。

    “这位是赫尔，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想我能帮助他。哦，他还在森林里救过我，从……两只雪狼嘴里……”

    艾瑞卡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莱卡还是面带微笑，“两只雪狼么……”然后他转向我，轻轻点头，“感谢你救了艾瑞卡，尊敬的赫尔先生。”

    “啊，不，没什么的。因为，艾瑞卡她先说的要帮助我，所以……你知道的……”

    我也不是不懂礼貌的人，只是现在却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非常。

    可能是因为莱卡先生那暗淡的发灰的皮肤让我觉得有些新鲜？

    艾瑞卡回过头来拉住我，莱卡扭过身去，对着其中一个长着一对儿牛角的年轻小伙子喊道：“苏克！开船了！”

    苏克放下手里的牛肉干之类的食物，纵身一跳跳上了船头，然后抬起壮硕的手臂阔着嘴大声呼道：“兄弟们！开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