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她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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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哑巴

    于是她带着怀恨的语气把沅月对她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把云楚香的形象又一次地摆在我的面前。藏笛越说越激动,似乎就要一跃而起,发出深沉的喘息声。

    “怎么,你还在装不懂吗?不可能是别人吧!”藏笛又一次瞪着我问道,她的眼泪逐渐扩大、泛滥,最后凝聚成了夏天的乌云落下一滴滴泪珠,眼泪抹去了眼眶的界限,只留下一片泛红的湿润。她眼前的世界仿佛一股脑地全都融入了泪水形成的江流之中,随着江流逝去,她的热情也逐渐冲刷抹煞,越来越愤恨这红颜祸水的世间。

    “我……”我不知道如何作答。

    “还以为你对我的爱是忠诚与真挚的。是我蠢!是我看错你了!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脚踏两条船;要是喜欢她,离开我就好了。你们没必要背我偷偷亲吻。”我从床上惊起,用惊慌的眼神里连忙否认,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无法辩解,还自己一个清白,“别靠过来,一想到你这张嘴吻过别人又来假情假意地吻我,我就觉得恶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拜托,我哪里想要她送我来这儿啊!我哪里想要云楚香的吻啊!何况沅月说她吻的地方不是我的嘴巴而是我的脸颊!沅月为什么会讲出两个情节啊!或者是藏笛太过生气而听错了?我不知道!总之,突然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藏笛改变了以往亲切和蔼的态度,平时看我的那种从眼神里边迸发出的光芒就像一颗小星星在朝露升起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可恶……”藏笛呜咽着低下头来,轻轻啜泣着,用双手擦着红润的眼睛。她越想越气,于是站起身来想离开这个沉闷的地方。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

    “不对,应该是你走!”

    “我走?”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仿佛才讲过多久,而我现在又一次听到了它。

    藏笛只是带着哭泣望着我,但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决定。

    “那我真的走了?”我往门外指指,也望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藏笛默不作声。

    我还是识点趣离开吧。男人们,别想跟自己的女人辩论,你要知道,女人是柔弱的汩汩溪流,不按照她的想法行事,你会溺死在她的潮水之中的。是的,我怕她不相信我的解释,我也怕把自己越描越黑。见她不言语,我转过身子离开了。我把弄了好久的门,门似乎由于年久失修而不太灵活,怎么都打不开,弄得十分狼狈。我回头望望她,她不说话——于是我一撞,终于把门给撞开了。

    正要跨出门口,藏笛突然喊到:

    “等等!”

    正要落在外边的脚又收了回来。

    “怎么?”

    藏笛把一包东西递给了我,那东西被芦苇纸一层层地包着。

    “刚才你又睡着的时候,我叫沅月在家看着你,自己去药铺找中医帮你开了些药方。这是主药,这是副药……”

    趁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她用另一只手拉起我的手臂,把药重重地按在我的手心里。

    她嘟着嘴巴,眼神躲避我,但她的手却不自觉地贴紧我的手背,久久不愿离开。她像一个好奇捣蛋而被骂的孩子,满脸委屈地瞧着我,眼睛由于长久的哭泣,原本大大的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一条缝,好像在等待主人爱抚的小宠物。她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

    “我觉得我像你的主人,只有我才会在你苦难时帮助你,洗涤去你心中的迷茫与污渍。”她像是宣誓什么东西一样对着我大声说道,“同时,我又觉得自己像你的宠物,是的,也只有我才甘愿做你的宠物,做你的奴隶,甘愿让你百般折磨;你若是不专心深爱着我你的宠物,那么她便也再无法生存!”

    她越讲越激动,冲上来对着我的脸吻了一下,似乎是要与她的情敌云楚香的那一吻进行抗衡,磨灭我记忆中那关于云楚香的一吻。

    “可我……”我紧张地说道。

    “怎么?”她又退远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冲动过头了,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望着我,“还想着狡辩?”我匆忙摆摆手。

    “那就自己回去好好地给我反思反思!我希望你不会背着我偷偷喜欢上别人;你知道如果这样,你就不配再接受我带给你的热情,不配再接受我为你凝结的点点心血!

    “我爱你爱得深沉,对你的爱见微知著地体现在每一方面,哪怕只是此刻普普通通的一点药,都是我生于毫末、起于累土的感情叠加而来的啊!或许每天向你表达爱的形式都会有所不同,可爱只是以一种又一种的形式转换了,可它们并没有减少甚至消失,你懂得吗?它们并没有减少或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光芒与宏大!

    “我希望你不要不把它放在心上,不要觉得我这么做是应该的,不要把我当做一种你在爱情上的消耗品,只是拿我做一种无脑而只贪图快感的消遣。

    “我无私地把一切献给你,我才配得到自己所爱之人。我希望那一吻只是一场玩笑,否则我真的不明白到底如何挽留你并再钟情于你了!

    “或许你感受不到我的钟情,而现在,你难道还感受不到吗!你在此刻也能看清楚我是否真心——我不忠于你,我便不会挽留你,便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了!”

    藏笛越讲越哑,我挣开那只被她紧紧握住的空手,帮她擦了擦由于激动而落下的涕泪。我实在怜悯她,真想跪下来恳求得到她的原谅,并回到过去消灭自己的过错。她咽了咽口水,无言地凝望着我一下,推开我的手,换了另外一种语气说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刚想开口:

    “我……”

    她又打断我的话:

    “你无缘无故地对我冷淡,那么当初就不应该说爱我,不应该把我拉至你的心中。而现在我不希望你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喜欢上了别人,留我一人空荡荡。我希望彼此给对方一个台阶,——而且你是否想过,你现在对别人的爱只是为了找寻对我的刺激,用对他人的爱而否定过往的经历。可是你能否定得了吗?我们的过往清晰地摆在你的眼前,你就算不去承认,也无法在你自己的记忆中抹煞我出现过的每时每刻。

    “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我不想被爱人抛弃。而你或许应该好好考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希望你不要留我一人孤独。”

    我都理解,我都明白啊!我承认藏笛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实实在在的真理!可是我并没有……唉,我还能说什么。

    她不给我再言语的机会,而把我推出了门,“嘭”地一下把门关上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门口站了好久。

    当我知道事实清晰地摆在我的面前,我漫无目的地离开了。踏出不到几十米,我觉得自己对不起藏笛,又打算折返回去,虽然还没组织好语言,但想跟藏笛进行一番诚恳的道歉。

    我回到门口,手犹犹豫豫地抬起,想敲门,却又放下了。似乎我要敲的不是门,而是即将颓圮崩塌的承重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