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见
第二天余扬如约而至。
夜晚,黎书筠站在两人约定好的咖啡厅门口。
此时,万家灯火相映成辉。
余扬和黎书筠记忆中的一样,穿着简单的白T和浅蓝的牛仔裤从马路的对面小跑着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和余扬的初见是在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大概没有半年,在外公的要求下,她的妈妈带着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继父。
实际上,她对于继父那一家人的初始映像并不坏,但是也许是出于对母亲另嫁他人,而给自己换了一个家的不满,她赌气似的趁着大人们在谈话的时候偷偷跑出了门。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她,在小区里迷了路,面对一栋栋长得一样的房子,她最终崩溃地站在其中一栋房子的楼下哭了起来。
就是在那时,一楼的窗户忽然被打开。
:“你怎么了?”
黎书筠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窗户内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
见黎书筠没有回答,余扬干脆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你爸爸妈妈呢?”
黎书筠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更是有些防备似的退后了一步。
:“给。”
余扬说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呀~别哭了,告诉哥哥怎么了?哎?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啊,你是刚搬过来的吗?”
:“...嗯。”终于,黎书筠止住哭泣,接过糖果点了点头。
:“真乖。”余扬温柔地揉了揉黎书筠的头发。
黎书筠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亲切的小哥哥,虽然对方看起来顶多比她也就大个三四岁,但是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你还记得自己住在几号吗?这个小区的排号确实挺没有章法的,要是第一次来会是难找一点,你要是记得的话,我送你回去。”
:“171。”
余扬直起身思索了一下道:“171啊...应该是在那边,走,我带你去找找。”
余扬说完就牵起了黎书筠的手。
她至今都还记得余扬那只手掌所传来的温度,那是她少年时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而等余扬将黎书筠送回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离开的这整整一个多小时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不见了。
外公和舅舅们还在和继父的家人谈着事情,卢玫则和她的继父坐在一旁,也在小声地聊着天,哥哥姐姐一直在房间里,那边也时不时地传出他们的嬉笑声。
相比之下,突然出现的黎书筠却更像是一个外人。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哭泣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找不到“家”了,更多的是,她害怕自己被抛弃,就例如眼前的这副场景,有她或者没有她好像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形容不好自己的感受。
或者说,这时的她想的更多的是,她并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外公的要求,毕竟在那个时代,一个年轻的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而且还会招来很多是非。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拒绝呢?
妈妈明明深爱着爸爸不是吗?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可以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呢?
甚至,开心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都不知道?
这种感受,一度成为了黎书筠童年时期总是做噩梦的原因。
甚至后来发展为,她开始憎恨自己的母亲,而这份憎恨也是在她长大一点之后,在明白了一些母亲的难处之后才得以慢慢释怀。
最终到长大成人,当初的这份憎恨才变成了心疼。
她心疼所有人,但心疼她的一个也没有。
事情谈得很顺利,刚过完年,卢玫就嫁了过来。
黎书筠也正式成为了这个家里的人,而在这里,和她最为亲密的也从来不是那个名义上的哥哥和姐姐,而是当初送她回家的余扬。
而年幼的黎书筠之所以后来那么执着于要好好念书,除了是后来明白母亲的苦衷,想要维护她之外,更多的也是受到余扬的影响。
从小品学兼优的余扬,一直是她的榜样,是他告诉黎书筠,如果想要以后的生活发生改变,读书是最简单的一条道路。
黎书筠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时至今日,她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成果。
虽然这其中出现过“孟沉”这个小插曲,但是这也并不能影响她对于完成目标的决心。
可是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改变。
改变的到底是什么呢?
黎书筠说不上来......
这次见到余扬,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在见到余扬的时候,黎书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有一种紧张感一直潜伏在自己的心底。
因为她在余扬的眼睛里,又看到了那种眼神。
其实黎书筠一直都知道,余扬是有在暗暗喜欢着她的。
半年前的一次见面,余扬就曾经想向她表明过心意,他甚至说,想要黎书筠考去S市的大学。
即使余扬表达的非常委婉,但是黎书筠还是单刀直入地回答:“余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想考的学校是A大。”
从那以后,余扬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系过黎书筠,而这次则是他半年以来的第一次。
咖啡厅内,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后来,是黎书筠先打破了僵局,开口道:“今天的辩论赛还顺利吗?”
余扬愣了一下,然后低头道:“嗯...很顺利。”
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直到两人将手里的咖啡喝完,余扬将黎书筠送到员工公寓楼下。
余扬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念离跟我说,你...你和那个人分手了。”
说分手,到也不错,毕竟在别人看来,那两年,她确实和孟沉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嗯。”黎书筠应道。
:“那...那你......”余扬迟迟说不出来。
:“什么?”黎书筠追问道,心里似乎有些急切。
月光下,昏暗的公寓墙边,余扬的眼中泛着小心翼翼的光芒。
他微微张了张嘴,却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明天的一场辩论赛结束,我就回去了......”
:“嗯...明天加油。”
:“嗯。”
余扬最后应了一声,便说了再见。
而就在他刚转过身,黎书筠却突然在他身后开口问道:“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么?”
余扬并没有回头:“...没了。”
:“我有!”
黎书筠提高了声音,余扬惊讶地回过头看向黎书筠。
黎书筠的表情异乎寻常得平静。
:“你喜欢我对么?……余扬,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