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立威显宠
“说,谁给你的狗胆,做出这等下作勾当来的?”
慕容曜大手团成拳,面色益发难看。
膳房掌事颤颤微微地抬起头,看看座上慕容曜,又瞧瞧我,犹豫半响,硬着头皮禀告到。
“是金华殿的清音姑娘,指使让奴才这么干的!”
金华殿?
这名字听起来响亮大气,我放下手中书卷,跟着转过头来,像听戏文般有趣地观望着。
“你好大胆子,尽敢当着皇上的面污蔑荣妃娘娘!”
不等慕容曜开口,这内侍头儿刘德禄就做起威势,一脚踹在地上抖如糠筛的掌事身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断然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
强忍着痛,膳房掌事撑起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清音姑娘私下交代,说淳美人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后宫女子,即便私下克扣她的用度,淳美人也只会忍气吞声,装作不知情。”
惊惶左顾右盼,不见危局缓解,膳房掌事也是豁出口。
“且姑娘说,淳美人和荣妃娘娘虽是一门姐妹,但为人心高气傲,难得圣心,有意借机打压美人挫挫其锐气。奴才也是迫于无奈,才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糊涂事,求皇上开恩,开恩!”
突然牵扯到宋小钰,慕容曜心中再有火,怎么得顾及我的体面。
毕竟这场立威,他是在为我在后宫树立威信。
“淳元,你芳华苑中宫人犯了事,本应直接交给内务府处置便可;但朕见你这苑子这群奴才似乎还没把主子是谁认清,故如何发落,还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自若笑问:“皇上真肯允我处置?”
“君无戏言。”
慕容曜当即给出了这四个字。
我面色一沉,目光如炬:“好,那请皇上下旨,让羽林卫把这厨子拖出去,当着我芳华苑众宫人的面,乱棍杖毙!”
我想,怕是包括慕容曜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对这膳房掌事网开一面。
可惜,我没这份慈悲心肠。
“淳元进宫时日虽短,但也是皇上御笔亲封的美人。如今连皇上都觉得我管教苑内宫人不利,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整肃我这芳华苑一番。若单说克扣我些用度,不过是贪利了些,顶多让你挨两板子,这事情便过去了;但如今你为开脱罪责,故将过失转嫁于荣妃娘娘,欲挑起后宫事端。其心可诛,我身为主子定不能容你!”
我这好脸子,是该收敛收敛了,别老叫人以为我李淳元一团和气,好欺负!
“来人,照淳美人意思,将这刁奴托出去,当众杖毙!”
半响,慕容曜就从榻上支起身,一把圈住我的柔荑。
“刘德禄,摆驾昭徳殿,传膳。”
伴在慕容曜身边,我回头一望,身上这件青鸟兰花裙裙摆迤逦一地;而身后那厨子呼天抢地的告饶声,哀怨凄凉,却越发衬得我人前明艳动人。
这就是恩宠,后宫中披荆斩棘的神兵利器。
在前往昭徳殿的路上,我和慕容曜间似乎陷入了种冷战状态,他若不肯吱声,我定不会开口。
因为这事儿,从本心上讲,我没必要谢他什么。
好歹,受了一个月宫人窝囊气的人是我,而究其根因,他也有份,不过借他的天子之威圆满落幕而已。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终于,架不住冷清的慕容曜,先开了口。
我淡问到:“皇上想听什么?”
“你利用我。”
“那也是皇上您心甘情愿的。”
瞧着他满脸沉郁,我却笑了。
“皇上若不同我置气,淳元哪里会白白受了一个月的闲气?这叫有始有终,谁种下的因,就该谁来受这个果。”
“你是在怪我之前冷落了你?”
忽然,慕容曜如破云之月,转眼眉开眼笑。
“我可不是后宫那帮醋坛子,皇上若想闻醋味,多得是地方去。”
心一紧,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更紧。
慕容曜笑:“看来,我也不是白忙活一场,颇有收获。”
顺势将我朝身侧一拉,大手却凌在空中,为我挡住那片似火的阳光。
“你才进宫一个月,荣妃就迫不及待地处处打压于你;刚才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你开口寻个由头,这些日子你所受的气至少能消大半,为何到了关键时候,却反替荣妃说话?”
“皇上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人装糊涂?”
调整了下过于亲密的走姿,我说到。
“外祖父虽送我入宫,但俨然他老人家眼下还没到放弃宋小钰的地步。我的目的,是成事而不是坏事,连这点事儿都忍不了,我何以在这泱泱后宫中立足。”
“淳元,我现在真瞧不明白,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慕容曜哑然一笑,显然是真糊涂了。
我头脑清晰道:“没那么复杂。我的目的,至始至终只要一个,为李家报仇雪恨;外祖父想用我来制衡皇上您,同样,我也能为皇上反牵制外祖父。这进退之间于我而言,只有利弊悬殊的衡量,谁能助我成事,我自然就站哪边。”
慕容曜面色起失落:“看来,我慕容曜在你心里并非想象中那般强大,可让你放心依靠。”
我道:“多一份选择,多一份出路,我一人孤身奋战在这北燕皇宫,自然要未雨绸缪。”
“可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忽然,慕容曜像是下了大决心般,将我揽在身侧。
“我会变成你期望中那般强大,让你得偿所愿。不过,既然你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计划,也得有所更改。”
“想对我外祖父动手?”
顿时,我心一颤。
慕容曜摇头:“还不是时候。”
像个撒娇的小孩儿似的,慕容曜放缓脚步,绕到背后环抱着我,像两只交叠的螃蟹招摇在御道上。
“不过你外祖父,这般殷切希望你能在我这儿邀得圣宠,我自然不会让他老失望;比起以前和宋小钰的貌合神离,虚以委蛇,能让那老贼感受下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也很是惬意。”
怕他会错我本意,我冷不丁地提醒到慕容曜:“我如今可不是温顺的小白兔,而是只毒蝎子,说不定哪日变卦了,帮着外祖父他老人家反蛰皇上一下。”
“老听人说,蝎子成精后都是美人,这话一点都不假。但,金刀候送来的这只美人蝎我很满意,照单收下。”
我苦苦一笑,对慕容曜这打情骂俏的功夫,着实找不出半个字来应对。
不过有一点,现在倒是变得很明朗:这像是一场马吊,宋小钰手中明明是副好牌,却被自己打得稀烂。
我截胡的胜算,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