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医生缓了两秒，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可能，你当时的情况根本不需要用镇静剂。”

    纪芹看了眼护士站。

    五年了，有人员调动。

    但是护士长她认识，依旧是五年前悉心照顾她到康复的那一位。

    “我跟你说啊，你怀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怀疑这儿的医生护士，我们都是专业的，怎么可能给病人注射过量的镇静剂呢？”

    纪芹明显放松了些：“没怀疑，就是随口问问。”

    朱医生刚想问怎么突然提起镇静剂的事。

    她先开口了：“那个，我约的时间到了，先走了啊，改天请你吃早饭。”

    “诶，喂……”

    一眨眼，纪芹就跑得没影了。

    转身，朱医生看到护士长在批评新来的实习护士。

    “你怎么回事？今天已经第三个病人投诉说你扎针不准了。”

    “对，对不起。”

    “我们的工作关乎人命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虽然只是静脉注射，但是做不好也有可能出问题的！”

    “我下次不会了。”

    护士长无奈的摇头。

    这一幕瞅着有点眼熟。

    朱医生愣了会儿，想到了。

    五年前，护士长好像也批评过一名小护士。

    南湾市第一人民医院是一家集医、教、研为一体的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对医务工作者的招聘相当严格，静脉注射这种工作，是百分之一百不能出错的。

    正因为如此，朱医生才会留有印象。

    当时护士长说什么来着？

    隔的时间长，朱医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好像是问那个小护士是不是打错位置了。

    明明十八床的病人是静脉输液，为什么手臂上会有针眼。

    那小护士还哭了，说她不知道。

    十八床……

    十八……

    不就是当时还在昏迷的纪芹吗？

    ……

    纪芹与齐医生只聊了十五分钟就离开了。

    她大致说了下情况，医生建议催眠治疗，但她说要考虑。

    走出医院，后面有人喊她。

    “纪芹？”

    她回头：“是你啊。”

    陈洁一身宽松的连衣裙打扮，裙摆过膝盖，脚上一双平底鞋，斯文又保守。

    她走过来：“我们真的很有缘，碰到两三次了。”

    在医院里碰到，这种缘分，听起来很奇怪。

    纪芹“嗯”了声。

    “我来看妇科的，”陈洁说，“你……”

    不等问完，纪芹笑眯眯的：“不好意思啊，我约了人，先走了，你好好保重，再见。”

    转身的刹那，她笑容就散了。

    再见？

    再也不见。

    陈洁望着她的背影，等走远了，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纪嫣。”

    那边似乎在抽烟，嗓音有点哑：“怎么？”

    陈洁弯起嘴角：“你猜我在医院碰到谁了？”

    纪嫣知道她在南湾市：“纪芹？”

    “对。”

    纪嫣呼出一缕白烟：“她去医院做什么？”

    陈洁笑笑：“那就不知道了，她好像不愿意跟我说话。”

    她有点紧张：“纪芹恢复记忆了？”

    “应该没有吧，”陈洁劝她，“要是都想起来了，以她的性子，还不立刻杀回京城？”

    也是。

    纪嫣咬着烟，吸了一口，缕缕白烟飘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脸部轮廓。

    “你暂时不回来吧？”

    “这里挺好的，可能多待一阵子吧。”

    “替我看紧了她，不能让她回京城。”

    陈洁找了张位置坐下：“打算放过她了？”

    “也许吧，”纪嫣拖着长调子，“毕竟是我亲妹妹，血浓于水，我舍不得把她往地狱里推。”

    陈洁很顺着她：“好，那我就温柔着来。”

    温柔的送她下地狱。

    ……

    要不是福婶催着她回去开店，纪芹可真不想回去。

    “阿纪，听话，回来开台，门口一大帮人等着呢。”

    “要是哪天我不想开麻将馆了，改做食品生意，你们怎么办？”

    这些中年妇女，中年妇男的麻将瘾实在太重了。

    福婶眼睛一亮：“小吃店啊？那也好啊，只要有张桌子，我们就能开台，麻将牌我们可以自带。”

    纪芹：……

    看把你能耐的。

    “行，等十分钟，我马上回来。”

    纪芹是打车出去的，自然打车回来。

    出租车拐进分叉路的时候，突然她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健康服务中心门口的顾敖。

    在他对面，还有个女人。

    纪芹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付了车费，下车。

    她本想过马路看清楚那女人的长相，却被眼尖的福婶一把拉住：“阿纪！”

    纪芹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干嘛啦！”

    福婶拽着她往麻将馆门口走：“来来来，先开门。”

    她不耐烦的从兜里掏出钥匙，塞给福婶：“自己开门。”

    有钥匙也行。

    福婶松开手，准备跟麻将搭子们开台。

    怕顾敖发现，纪芹没敢靠近，而是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旁远望。

    虽说这条马路不算宽阔，但是隔着一点距离，看不清女人的脸。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那两人的间隔。

    要命。

    靠那么近啊？

    愁眉不展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纪芹侧头，是老周。

    他递过来一个望远镜：“看不清，拿这个看啊。”

    八卦的中年男人有时候还挺给力的。

    纪芹接过，道了声“谢谢”，举起望远镜的同时，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啊？”

    老周洋洋得意：“我前天去小商品市场买的，给我儿子观星用。”

    纪芹：……

    你用这东西观星，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地球与星星之间的距离了？

    不管了。

    能看到顾敖就行。

    印入纪芹眼里的顾敖，侧着脸，没什么表情，连话都没说几句，只是偶尔点了点头。

    而他对面的女人……

    纪芹从不吝啬夸美女，并且会想一大堆美好的词汇来夸奖。

    这个女人，是截止到现在，除了宋之澄以外，她给出最高评价的一个。

    一张妈妈和婆婆都会喜欢的脸孔。

    一张让她有危机感的脸孔。

    她跟顾敖什么关系啊？

    纪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从她回来到现在，都五分钟了，聊什么需要这么久？

    老周站在旁边没走：“怎么了？吃醋啦？吃醋就上去问啊，憋在心里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