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芹在一旁看着他，不打扰，很安静。

    顾敖工作的时候与私下很不一样。

    “刘婆婆，放松一点，很快就好，不会痛。”

    真的很快就好了。

    痛感是有的，他手法很快，只有一瞬间。

    刘婆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在笑：“顾医生是才调过来吧？”

    她在竹林苑住了几十年，尽管不太出门，但是老邻居还是晓得的。

    以前没见过这个年轻人。

    还是这么漂亮的。

    顾敖撕下一小段医用胶布来固定输液管：“是啊，才来这里不久。”

    刘婆婆看了眼纪芹，读懂她眼神中的热烈，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戳破，只是乐呵呵的笑。

    顾敖的普通话很标准，听不出任何地方口音。

    刘婆婆顺嘴问了句：“顾医生是本地人吗？”

    固定好输液管，他轻轻的把婆婆的手放下：“不是，京城来的。”

    难怪。

    南湾市是个南方小城市，养出来的孩子大多清秀灵气，很少有这么矜贵端方的。

    “京城好，大城市，繁华。”刘婆婆一辈子没出过南湾市，想象不出所谓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顾敖观察着输液管，确定没有回血了，才抬起头：“这里也很好，我喜欢这里。”

    真诚的年轻人，眉间温柔，眼藏星河。

    这时，墙壁上连通楼下防盗门的对讲机响了。

    张护士来了。

    刘婆婆点头了，纪芹去开门。

    交接完，顾敖道了声“婆婆再见，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纪芹跟在他身后。

    出了楼，她喊：“顾敖。”

    前方的人脚步没停，却很慢：“说。”

    她追上去，与他并排：“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他一点也不客气：“谢谢。”

    “那你呢？”总是她在告白，他都没有过回应，所以她问，“你喜欢我吗？”

    他的话很简练：“不。”

    纪芹有自己的思维模式：“不喜欢那就是讨厌了？”

    他却否认：“也不。”

    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是什么？

    陌生人。

    纪芹忽然长叹一声，开始怀疑人生。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去撩，结果还是陌生人。

    好气哦！

    这时，狭窄的小道里开进了一辆车。

    在这样的老式小区，开车没什么章法，只要有足够的空间通过，车就往里开。

    黑色的轿车挡在了他们前面。

    车停稳，后车门开，下来两个男人。

    黑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很正式的打扮。

    顾敖拽住纪芹的手，把人拉到身后。

    其中一个男人毕恭毕敬的：“顾先生，赵老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言外之意，跟我们走一趟。

    顾敖很淡定：“可是我不想听。”

    他将所有的温柔端方收起来，眉目之间尽是冷漠与傲慢。

    “凭他，还没资格与我对话。”

    说话的男人注意到了他身后的纪芹。

    样貌没看清，只觉得挺沉稳的，不吵不闹。

    被这么护着，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传说中毫无弱点的顾四爷，终究还是有了软肋。

    “顾先生，您拒绝没关系，我们可以让这位小姐代替您走一趟，由她转达，想必您会愿意听了吧。”

    纪芹：？？？？？

    她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目标就变成她了？

    “顾敖，”她凑近了点，压低声音，“你能不能行啊，不行让我来。”

    体型中等的两个男人，揍起来应该花不了太多力气。

    顾敖：？？？？？

    什么叫他能不能行？

    “诶，”他没叫她的名字，“我跟他们去，你先回家。”

    刚刚的气势呢？

    拒绝时候的傲慢呢？

    才多久啊，这就认怂了？

    果然不太行。

    纪芹甩开他的手，从身后走出来。

    她在那两个男人跟前站住：“没听到他说不想去吗？”

    男人一时愣住。

    这姑娘不是……

    行。

    把她带回去，老板会更高兴。

    “顾先生不去，那就你去。”

    “神经病，”纪芹骂，“他都不去，我去干嘛？”

    男人语气冰冷：“那就得罪了。”

    纪芹叹气。

    要动手就动手，啰啰嗦嗦的烦不烦？

    她速度很快，在另一个男人伸手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一下腿软了，单膝跪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纪芹第二脚踹在了他胸口。

    说话那个就更好对付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派来的这两个人好像不太能打。

    纪芹抓住那男人的手腕，一个转身，轻轻松松的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她俯下身，膝盖抵住男人的腹部，警告似的拍着他的脸颊：“爹妈没教过你礼貌，我来教你，人家不愿意呢，就不要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男人被摔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利索：“纪，纪……”

    纪芹以为他说的是方言：“舌头捋直了，跟我念，知道了。”

    她一巴掌拍在男人胸口，力道太大，拍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猛地咳嗽起来。

    没劲。

    纪芹起身，回到顾敖身边：“搞定了，我们回去吧。”

    她牵起他的手。

    就跟方才他拉着她，护她在身后一样。

    走上大路，顾敖才开口：“纪芹。”

    她走在前面：“啊？”

    “以后不要随便跟人动手，”他说，“弄伤了自己不好。”

    纪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住脚步。

    她转身盯着他：“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顾敖皱眉不解。

    “我弄伤了，你就能替我包扎了呀，这样我就有机会跟你独处了。”顺便调戏调戏，占占便宜。

    他没有像过去那般说她“无赖”或者让她“正经些”，而是很严肃的教育：“不许跟人动手。”

    纪芹怔了几秒，一向骚话不断，伶牙俐齿的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我……其实……我挺能打的，我先前不是受过伤嘛，出院以后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训练，但是一般不会动手。”

    竹林苑这边很太平，加上关桂珍生前白道黑道都打点好了，就算有地痞流氓，也闹不到她家麻将馆这儿。

    顾敖不说话。

    被他这么看着，纪芹倒是心虚了。

    她默了会儿，答应了：“好嘛，不动手就不动手。”

    心里加了“尽量”两个字。

    他眼神稍稍柔和了些。

    纪芹想了想：“对你也不能动手了吗？那我少了很多优势啊。”

    顾敖无语：“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