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灰蒙蒙的天空，雪夹杂着雨，在山里还是比较少见的。但是寒气反而加重了几分。狭长的山谷中间是素白的农田，几个村落贴着山脚散落。山谷口南面的山坡下，几户人家沿小溪座落。溪水冒着淼淼薄雾，在雨雪下流淌。平常蹲在散乱石头阶梯上，洗菜洗衣服的人，一个都不见了，都在家里避寒烤火。

    溪旁村落中间，一栋三开间的大木屋里。一个抚着疼痛大肚的妇人，摸扶着走到厨房。往灶台的大锅里，一点一点的加满水，再蜷着颤巍巍的身体，在灶塘架柴，点起了火。拖着疼痛疲倦的身躯，移动没有感知的双腿，又倒在床上了。攒了几次劲举起手，在靠床的墙壁上敲了几下，大喘息的说到：“爸！妈！我要生了…”

    木板隔墙后昏暗的上房，老两口正笼着火笼轻轻絮叨。听到声音立刻就安静下来了。一愣神工夫，老翁忙吩咐：“快叫莲英过来帮忙，你去准备开水，我去找接生婆…”

    老翁霍然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来到下房门口。隔着门喊到：“我去找接生婆，去找水生回来。”接着打开大门，风带着雪夹着雨迎面扑来，老翁转身几步跨过厅堂，到神龛后面的夹间，拿了把伞迎着风雨加雪出去。

    老太太有点不乐意，嘴里嘟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生。这么冷的天，老公也不在太磨人了…”

    穿上了鞋。出房门过厅堂，到南厢的上房门口。拍着门喊：“莲儿，你二嫂要生了，你快进去看看，我去烧水…”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收拾些许潦草的年轻姑娘，满脸喜悦的说：“我听到了，你快去烧水吧，我这就去…”

    莲英兴冲冲到北厢的下房。推开门，顺手虚掩房门，垮两步坐床沿上。握着妇人的手问道：“肚子疼吗？”接着又伸出一只手，帮忙把被子盖好，眼睛不知所措的盯着妇人。

    妇人脸色苍白，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双目紧闭，咬紧牙关，含糊不清的嘱咐：“衣服，衣服…”

    莲英紧张的盯着妇人，轻声抱怨：“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衣服，你好好休息，接生婆马上到了…”

    妇人轻轻的摇摇头，嘴里还是含糊不清的说：“衣服，衣服，小孩的衣服，在衣柜中间…”莲英这下才听清楚了，要给小孩准备衣服了。立马放开手，站起来。打开描金雕花衣柜中间的对开门。看到一堆叠放整齐的小孩衣服，伸手抱了出来。然后一件一件拿出来，抖落开问妇人：“是这件吗？”

    妇人轻吐口气，睁开疲倦的双眼，侧头看小姑子手里，拿的一件换一件衣服，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轻摇头…认真的确认自己孩子即将要穿的衣服。

    “是不是水生媳妇要生了？我就说嘛，看着差不多…”一个妇人老远就大声囔囔。进了房间，放下包袱，就大声询问妇人，同时又弯腰侧耳对着妇人，倾听一会儿，接着又对莲英嘱咐了几句。转身进了厨房，对着老太太就说上了：“好福气哦，又要添丁了。水开始烧了没有？盆洗好了没有？洗几个干净的盆。毛巾，干净的毛巾准备了没有？还有孩子的尿片…”

    村子小说话间，接生婆就到了。但是老翁没有和她一起，而是冒着雨雪出了村子。出了山谷口，走上了大路，路虽然不窄，白雪下面全是烂泥。走起来又滑又累又脏，但是老翁还是面露喜色，眼里闪着光，骄傲的走在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