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切彦非常满意
还是熟悉的炎热,前不久才感受过的炎热,此刻又明确地出现在了切彦的身上。
整座城市都在往下滴着汗珠,汗珠沿着它表面的沟壑流动,直到消失。
切彦行走在阴影下,他沿着屋边的缝隙,慢慢行走着。
他已经离开了出租车,但他还是选择在下车后绕着一个大圈做侦查。
在不断地“路过”艺术馆中,切彦已经切实观察了红十郎所在的艺术馆的全貌。
窗口不多,也不大,足够人跳出,在窗外也有类似于门闩的构造,同时,换气口也依靠这些窗户,建筑本身的换气口高且极小。
水源和电源方面,大概的布置路线也看到了,作为必要的最后手段,断电和投毒也必须列入预选的行为中。
但如果可以正面接触制服,切彦大抵还是不想用这样的方法的。
水源存在误伤的可能,而电源会影响周围的环境,这是作为如果真的完全无法进入到里面去抓捕红十郎时,他所要做的最终手段。
然后是门,门本身并不算坚固,与他在模拟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现在正是开馆的时间,红十郎的艺术馆正打开着,与那日清晨的闭关截然不同,虽然没有多少人流,但切彦还是能切实看到有人员在出入。
他将背包寄存在了附近的一间旅馆内,并支付了费用。随后切彦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和打扮,就这样往展览馆里面步行而去。
将自己的学生证取出递给门口那位似乎很不耐烦且昏昏欲睡的人检验过后,切彦低头道谢,并将学生证取回。
“时间,时间。”切彦喃喃着:“他的下班时间似乎非常接近了,而且刚刚看了一下,没有工牌,也就是说是临时雇佣的,下班之后就会离开。”
从站姿和警惕程度来看,不像是专业的人士。切彦低头的那番功夫,也大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连鞋高都是对的,所以鞋子里没藏着武器一类的东西。
“非常好。”
切彦乐于此,慢慢步入了人并不多的场馆里。
场馆不大,也算不上特别小,说到底在御京圈里的一切都不可能特别巨大。
切彦并没能看到红十郎的身影,只有零星几道影子挂在地上,沿着地板慢慢滑动。
墙上挂着的是什么呢?
绘画和艺术品,这是自然的。
但似乎是怪诞艺术,扭曲夸张的色彩或是自由凌乱的构图。
只有头颅和手臂上半的部分有着皮肤的少女,其剩余的一切,都化作缤纷绚丽的骨头,开着雪白的花朵,在其作为女性证明的部位,有着三颗蛋一个巢穴,而以她的一切作为养料的花,竟攀附在她的发丝上。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恍然的神情,切彦还从中看出了……怜悯。
从下巴处开始溃烂的男性,流出来的是蓝翠绿红的脓液,往下滴落着完全漆黑的液体,似乎已把眼睛和眼泪混作一块,径直朝着地上剥落。他的五官都没有彻底向着阅读者,而是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倾斜,向着完全不同的地方被扯走。
剩下的画无外乎如此。
从纯粹艺术的层面上来欣赏,切彦必须承认,这些是必然可以开自己画展的水平,只是绝对够不上大师。类比一下,差不多就是处在围棋里的业余选手中的最高水平吧。
其艺术的表现力仍不足,虽然在内核上已有足够的张力,但若只聚焦于单独的个体而非集体,则还要进步。
话虽如此,他已经没机会了。
“现在不行,现在显然不行。”切彦看到了红十郎,他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在与入口处的男性交谈着。
在红十郎并不在的时候,切彦对着每一面墙都轻轻敲打了一番,因为此处是大厅,所以没有空的墙壁。
切彦很满意。
于是,他离开了展馆。
与红十郎互相打了个照面,并轻轻颌首示意后,他步行回到了此前存放东西的旅店。
“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单人房多少钱一天?”切彦用着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平常的内容:“我是从其他区来这边等人的,他要明天才到。”
他很快就将房间看好,随后乘坐电梯下行,付钱后取得了一个小的单人房。
刚刚去红十郎的展馆,切彦没有使用任何的装扮,事实上,他刚刚的形体表现完全就是请假后来此处参观的高中生。
他尽量表现得活跃,有礼貌,且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在大部分的绘画前没有呆太久,敲打墙壁的行为更是被假装想要抚摸画的行为所掩盖过去。
而稍晚些,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有些多了。
切彦取出在背包里的一对增高的鞋,一副平光眼镜,一顶帽子,一副白手套。
衣服也一同取出,但没有穿上,而是挽在小臂上,将一顶假发也加入到自己的装扮中,再三调整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声音。
最终,切彦变成了一位大约在二三十岁上下的男性,戴着普通的帽子,谦和、沉稳、且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需要胡须,他的脸上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掩饰。
泷泽切彦的感觉已经不在了,再三确认后,切彦将装扮卸下:时间还太充裕。
夜还没回家。
于是切彦继续开始了脑内的剪辑,这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至于信封的话,切彦现在暂时没有关心。
而在加工厂里,原本正在休息的前岛助收到了这封信。
他原本随手丢给了随从,让他们打开并阅读给前岛助听。
前岛助现在正准备去医院看望一下纱理奈,随后便要去与本家的人洽谈一番,但随从刚刚拆开这封信,看到了切彦寄给前岛助的内容后,便像是被魔法定住一般在原地不能动弹。
“怎么?”前岛助瞥见他久久没有动静,开口询问道。
“大人,我只看到了第一封信,看到了那个人写的内容,但没有多看。”随从的额头流下了冷汗,随后他将信的内容读给前岛助听。
听完了信,前岛助转身,一把将随从平放在手掌心的信封夺过来,将没有被拆开的另一封信认真阅读了一遍。
随从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