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预见自己何时死亡。毕竟，那横贯在心头的死亡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你幼小的心灵，让你一想起便忍不住的大小便失禁。

    我想，此刻的我除了没有大小便失禁外，已和预知到自己死亡日期的将死之人没什么区别了。

    郭浩宇他们见我和谢伟尧被逮，一脸歉意地从墙边溜走了。那提着灯的，正是我第一天进校门时将我们领到办公室的黑老汉，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初二级部主任王桥。

    “拿东西，你们拿的东西呢？”

    两分钟之前王桥提着灯，将我们带到了路灯下，问我们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宿舍。我借口回班拿东西，王桥这么说。

    “零食，算吗……”我从口袋拿出买刚买的零食，颤颤巍巍地拿给王桥看。

    “你自己信吗？”王桥眯着眼问我。我低着头不敢讲话，侧着头看了一眼谢伟尧，只见她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脸愤懑。大概是恨我不争气被绊倒在地。我感到愧疚。

    “是不是在教室谈恋爱？”见我自己都不信是拿东西，王桥又问我。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怎么可能在谈恋爱啊老师。”

    “哼。”王桥轻哼一声，“要不要查监控？你们这些学生我可见得多了，早恋，女生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不懂得自重。”

    “真不是早恋，我们没谈恋爱。”我急忙解释，可事实摆在那，无论怎么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我碰了碰谢伟尧，让她也解释解释，可她就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讲。我急的冒汗，早恋这种事情可比偷带手机严重多了。

    “你两叫什么名字？”王桥明显不信，在心底早已把我们当早恋的情侣对待了。

    “我叫刘程……”我小声地说，“但我们真没谈恋爱主任，你要相信我们。”

    “得了。”王桥说，“你们的事让你们班主任明天找你们算账。你叫什么名字？”他转过头问谢伟尧，谢伟尧迟迟不肯开口，似乎在和王桥比耐心。

    我戳了戳谢伟尧，让她做出反应，她这才抬起头看了王桥一眼，又低下了头。

    “谢伟尧……”她小声说着，王桥拿出手机捣了几个字，然后让我们站远点，拍了个照就放我们回去了。

    回到宿舍我无心讲话，坦克他们似乎知道我被逮了，走上来安慰我。

    “多大点事，顶多被扇两下就过去了，一咬牙，就过去了。”

    我摇了摇头，“王桥误会我们在教室谈恋爱。”我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郭浩宇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好意思兄弟，那种情况我们也只能走，不然全部得……”我摇了摇头，“怪我，不对，怪那个该死的门框！”

    “早恋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给个处分。”坦克又安慰我，“哥初一就背了无数个处分，今天不还是站在这里。”我抬起头，坦克拍了拍我的肩膀，猛给我抛了个媚眼，着实给我逗笑了。

    “死就死吧！”我忽然下定决心，什么也不想了，死就死吧！更何况还死不了。

    于是我就当啥也没发生，刷牙洗脸，然后照常上床和舍友吹牛。可当半夜他们睡去，李红旗的脸闯进我的心里，该害怕的还是害怕呀。

    于是我一整夜没睡着，第二天早上精神倍儿棒。当我抱着赴死的决心进入班级时，李红旗正在黑板上写着“今日早读目标:1.背诵《野望》；2.熟读《藤野先生》……”后面他正在写。我悄咪咪地坐在位子上，拿出语文书就看，郭浩宇拍了拍我。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你躲也没用。”我白了他一眼，侧过头看向谢伟尧的位置，只见她跟我一样低着头看书，杨林小声跟她说些什么。

    接着我看向李红旗，他写完了剩下的东西，刚转身丢粉笔，我立马移开视线。

    结果早读课什么也没发生。走路队前往食堂的路上，班主任就跟在后面。我提心吊胆地走着，时不时偷看一眼李红旗，看样子也没有要找我问话的打算。我心想:是不是他还不知道？还是没打算为这事发火？

    在食堂吃完饭，我正寻思着抽个时间找谢伟尧聊聊，恰巧看见她就坐在楼梯边上的桌上喝粥，我走了过去。

    “早上好。”我说。

    谢伟尧抬起头眯着眼看了我一眼，见是我，又恢复了原来的眼神。看样子这个人近视不浅。

    “早上好。”

    我咳了一声，算是清个嗓子。

    “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谢伟尧一愣，随即意识到我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害，没事了，多大事儿，况且也不怪你。”我感动的一塌糊涂，还挺善解人意。

    “那个杨林呢？”我问。

    “她走了，回班值日去了。”

    “你觉得要不要我们先去找老班道个歉？”我想了一会又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伟尧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我觉得行，先跟他道个歉，熄熄火……不过他要是问既然不是谈恋爱，那这么晚在教室干什么怎么办？”

    谢伟尧一说，我又犯起了难，对啊，他要是问起来怎么办？总不能卖队友吧。

    就在这时，后面的两桌突然传出来一阵爆喝:“哔哔哔，我哔哔弄死你！”

    我转过头看，只见人围在一起打了起来，叫一个激烈，周围的人生怕被波及，端着碗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由于这架离我们近，我忙将谢伟尧拉起来，也躲远了些。

    “怎么回事啊？”我发出疑问，谢伟尧张大了嘴巴，“第一次看打群架……”

    根本没停下的打算。眼看他们正朝着我们这边靠近，我又拉着谢伟尧走远了些。

    打了有两分钟，最终被几个老师吹着口哨拉开了。我这才看清楚，那里有个我认识的人，我们班的石志曦。

    那群人走后，我和谢伟尧一块回了班级。

    没成想我还没回班，石志曦打架的事情就传遍了，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讨论这件事。

    我坐回位子上，张建业和郭浩宇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关于石志曦打架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就像是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故事，没必要了解得透彻。我也不喜欢石志曦这人，倒不如说讨厌他身上那股流里流气的气味。但隔壁苏旺和胖子朱军的谈话声还是让我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202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