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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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擒贼立功

    风起了,月正好。

    和刘云东一同值守的护院已在打瞌睡,刘云东却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一般。

    无量神功小成之后,若有人盯着他看,他便能心有感应。

    只是在这半夜,周围并无一人,为何也会有这种感觉呢?

    刘云东心中不安,叫醒同伴:“我去方便一下,你醒着点!”

    同伴随意挥挥手:“去吧去吧,大半夜的,哪会有人来。”

    刘云东回身进了茅房,正在方便,忽听得房上有轻微破风声,立刻出来看,便见一道黑翼伏在许府房顶,正往书房而去。

    刘云东自持武功小成,同样纵身上房,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那人来到书房之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几片瓦,身子一动,便滑落下去,刘云东轻身在房顶偷看,只见书房三面书柜,一面挂着几幅山水画,《观海图》正在其中,房中间放着一张檀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不缺,角落还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观赏瓶。

    那人蒙着面,只看得见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眉角一颗大大的黑痣,刘云东心中一动,认出他便是那人在自己屋里逼问自己消息的神秘人,因此不急着呼喊护院,反倒要看看这人来许府有何目的。

    蒙面人在书房内一阵摸索,着重看了挂在正中间的山海图,似乎发现了什么,将图画掀起,在墙面上摸索一阵,找准地方按了下去,那处墙壁竟然便凹陷下去,又退回到书桌前,扭动桌上的青花瓷瓶两圈。

    只听得“咯”一声轻响,书房地面一处缓缓打开,竟露出一个不小的洞来,里面只有一个木箱,蒙面人将木箱取出,打开,便见一副画轴在其中,他急忙取出,又随手从背上取下一副相同的画轴放进去,将一切归位,也不急着走,反倒在书桌上铺开画卷,一副图画展开来,乃是沧海碣石图画,水波滔滔,一人立于碣石之上,远观沧海,宛若仙人。

    刘云东仔细一看,心中微动,却不动神色。

    那人看了半晌,又在画卷四周仔细对比,似乎确认无误,又仔细卷起画轴,贴身放好,抬手一挥,竟有暗器飞出,朝着刘云东打来。

    刘云东暗道不妙,侧身躲过,同时口中大声呼喊起来,顿时四方有人响应。

    蒙面人却已经纵身出了书房,侧身往东便走,一刻不停。

    刘云东也顾不得等其他护院,径自去追。

    好在经过了上次书房失窃之事,护院们随身都携带有小弩,那黑衣人在屋顶更是便于瞄准,东边的护院见了,取出弩箭来射那蒙面人,虽然未能真的伤着他,却也使其步伐凌乱

    刘云东将真气灌注脚下,虽只用寻常轻身功法,却仍能勉强跟得上,他也不时发出随身的小弩,微微附着上一丝真气,叫那蒙面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此时已是晚间,城门关闭,蒙面人不能出城,只得在城中逃窜,眼见得无法摆脱刘云东追踪,索性下了房顶,在小巷子中逃窜,虽慢了些,却不至于受到其他护院的弩箭骚扰。

    刘云东随即追了上去,手中弩箭连发,竟好运中了一支,蒙面人吃痛之下,狠狠看了刘云东一眼,转身挥掌便打,被他闪过,匆匆对了数掌,刘云东虽觉得蒙面人掌力在自己之上,一时却也能顶得住,便有意与其拖延起来,只等其他护院赶来,定能拿下这人。

    随着众护院脚步声接近,蒙面人大急,猛地连攻两掌,逼得刘云东不得不退,自己转身再次逃去。

    刘云东皱眉跟上,却发现这地方甚是熟系,似乎便是上次那盗图贼封清平所走之路,暗道:“莫非这人也要往那废弃小院逃走。”

    心中一动,索性抄了一条近道,直接往那小院中跑去埋伏。

    蒙面人还以为自己把刘云东打怕了不敢追上来,提气一路来到废弃小院之中,纵身直接闯进小屋,不及细看,往角落一闪,随手拉开地面一个木板,其下竟有一个密道,不知通向何方。

    蒙面人纵身便要越下,躲在暗处的刘云东对着密道放出一支弩箭,随身大刀挥出,攻蒙面人后背。

    蒙面人自以为小屋隐秘,来到屋中后便放松戒备,未曾想道刘云东早已到来,这时如何躲得开这一刀,只好偏一偏身子,尽力躲开要害,随即抽出长剑来搏斗。

    虽然蒙面人已经受了两处伤,但其剑法高超却不是刘云东所能比,不过十几招,便已经牢牢将他压制在下风。

    刘云东心知不妙,不敢硬接,在小屋中腾挪环绕,只求缠住蒙面人,却不敢奢望制敌。

    蒙面人却知许府护院随时就会来到,哪来等待,揉身上前,长剑如风,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朝着刘云东胸前一点,刘云东便如同被巨锤打击,胸前顿时剧痛无比。

    蒙面人冷冷一笑,挥剑便要斩杀刘云东,却已经有护卫队长追了进来和其动起了手,蒙面人不敢久留,两剑逼退护院队长,闪身就进了地道之中。

    后来的护院们有的一同追下地道,和刘云东相熟的两个则留下来照顾他。

    刘云东只觉得胸前火辣辣地疼,掀开胸前衣裳一看,竟有一个紫红的圆点,体内真气流转到此处,也变得凝重无比,当下不敢大意,请老马他们带自己回家,敷上了专治内伤的草药,潜心运转无量内功,直到天明时分,内伤才完全好转。

    这内伤却是与上次那神秘人随意点出的并无不同,只是劲力更深,若非刘云东真气小成,恐怕当时便会被内劲侵入心肺,立刻身死。

    不过既然没事,情况便有所不同,他用无量神功消化完那股内劲之后,真气又有所增长,这也是无量神功的奥秘之一,取得是“海不厌深,吸纳百川”之意。

    第二天,一到许府,老马便凑上来跟他挤眉弄眼,口说恭喜,刘云东问到底是什么事儿,老马却故作高深,不肯说出口,只让他去大堂议事。

    大堂之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许家总管,一人乃是九江王府岳泰,另一人乃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容严肃中又带着一股温和之意。

    刘云东未曾见过这人,可他却站在主位,想来是许家极重要的一位人物。

    总管看见刘云东来了,急忙上前道:“刘云东,快来见过家主!”

    刘云东心下恍然,才知道原来这其貌不扬的老者,便是许家家主,名扬天下的名士许淑,急忙上前行礼。

    许淑笑道:“少年英雄,很是了得,若非有你,这次《观海图》真要被那人盗去了。”

    刘云东不动声色道:“职责所在,家主不必多明誉。”

    岳泰却盯着他道:“那刘征乃是大将军府的好手,伸手甚是了得,巅峰时期就连我也未必是他对手,你能发现他的踪迹,还能与他过招,虽然受了伤,也实在了得,却不知是谁的弟子?”

    刘云东道:“多亏了众护院大家发弩骚扰,否则我怎会是那人的对手,我能追上他,也是因为他受了箭伤而已。至于在下的武功,不过是家传的基础功夫,没有什么特别的师承。”

    岳泰还要再问,却被许淑接过话去:“岳泰,莫要问了,这位小兄弟这次确实立了大功,又怎会包藏祸心,这次你将《观海图》带走便是,省得他们老是盯着。这与小兄弟你,如此伸手,在我刘家做一个小小的护院,实在是大材小用,如今府衙有些空缺,若是你有意,我可以推荐你去,却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入仕的心愿?”

    刘云东一愣,这却是他未曾想到的事情,踌躇片刻,又想到如今朝廷局势混乱,自己又冒然得罪了大将军的人马,进去之后还不知要面对些什么,倒不如自己在江湖上闯荡来得爽快,因此婉拒了。

    许淑看来有些失望,却也表示理解,让总管赏了刘云东五十两银子。

    刘云东告谢后,心中一动,忽然说道:“家主,却不知那《观海图》,能否让我看看。”

    许淑惊咦道:“哦,你为何要看那图?”

    刘云东道:“昨夜那贼人打开图画观看时,我也无意间瞧了一眼,总觉得那图画有些古怪。”

    许淑皱眉道:“这《观海图》事关重大,乃是一位故人所赠,却是关系着武林中的一大隐秘,你若要看,也是无妨,但却勿要执着。”

    岳泰冷冷道:“这图画乃是一位真正的武学宗师所画,蕴含莫大武学奥义,但凡是修炼真气有小成的武者,看了都会觉得奥妙,只是想要通悟其中奥妙,却是难上加难,许多人看了,不但不能有增益,还会白白损耗真气,这样你还要看么?”

    刘云东不知为何这岳泰对自己态度冷淡,却又冥冥中觉得那图画对自己很是重要,还是坚定道:“还请大人给在下看看吧!”

    岳泰冷哼一声,取出图画挂在大堂上,淡淡道:“给你看一炷香的时间吧,看多了绝无益处。”

    刘云东谢过,研究一眨不眨地盯着图画去看。

    那图画画的并不复杂,海涛波浪之间,却似乎有气机流动,初看尚不觉得,仔细看时却如同伸出海浪之中,左右波涛滚滚,周身不能自持,只能随波逐流。

    若是观看者用心去抵抗,波涛便化为滔天大浪,势要将人拍在海底不可,给人一种无比的恐惧感觉,似乎要窒息一般。

    只有碣石上那人,静看波涛变化,丝毫不为所动,渊渟岳峙,令观者不由得心生敬仰之情。

    刘云东看着图画,只觉得波涛翻滚之间,似乎隐隐有着某种规律,心中一动,无量真气自动流转,竟与波涛流转隐隐相合,只是那路线却和项天明教给自己的并不相同,更为复杂了许多,而且有许多古怪经脉,本是他真气不能流通处,此时却豁然开朗,流畅自如。

    再去看那图画时,便见波涛静止,海阔天空,画像上人物也似乎对他微微一笑。

    刘云东还待细看,泰岳却已经将图画收起,淡淡道:“王爷已经遍请江南一带武林正道的人物共同来参悟,决不可叫奸邪之人获知其中奥秘,此图与八极真君遗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定要为我正道所得!”

    说罢,大有深意地看了刘云东一眼,便告退离去。

    刘云东再次听到“八极真君”的名字,心下明白为何自己无量神功会有反应,却不动声色,反倒问起许淑来:“家主,岳大人走了,怎么您不和他一同去九江王府了么?”

    许淑轻笑道:“我已老了,前些天已上告王爷准备退休,王爷已经恩准,这次回来便不再走了,许家的后辈都已长大,我也该回家读读书,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

    刘云东笑道:“家主对于名利风轻云淡,不亏真名士,我却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许淑却叫住他,问道:“你可知朝廷的局势么?”

    刘云东摇摇头,不知许淑为何问他朝廷的问题,茫然道:“在下不过一介武夫,又不是朝廷官员,极少去打听官场上的事。”

    许淑轻叹一口气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你们这些后进有为的年轻人都不关心国事,那么这国恐怕真的完了。”

    刘云东笑道:“家主说笑了,我虽然粗鄙,却也读过两年书,知道如今天下,天子康健圣明,百官坐朝,各地又有藩王坐镇,各地相安无事,前些年皇甫将军更是击败了一直以来侵扰边疆的游牧匈奴,威震塞北,朝中又有大司徒李实,大司马崔安,为天下称道,一派盛世风光,哪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许淑轻笑道:“你这年轻人,说自己不关心朝政,说起天下事来却又头头是道,真是滑头。只可惜,阴阳转换,盛极而衰乃是天下大势,如今朝中看似无事,实在暗潮汹涌,陛下重用宦官、外戚,使得太阿倒持,自己却沉迷丹药仙道,每有进谏,都被斥骂。朝中之事,悉数交给宦官处理,天下之事则由大将军全权负责,李实崔安两人,虽然忠心于国,却无实权,数次在朝堂上驳斥大将军,已然被大将军视为肉中刺,眼中钉,恐怕不能长久。如今皇后无子,陛下一旦龙体有恙,天下便难免震动。”

    刘云东道:“如此大事,我不过一寻常百姓,又能做些什么呢?”

    许淑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等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