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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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碎心掌回风剑

    半夜,刘云东醒来,胡乱喝了几口凉水,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恐惧不已,不明白为何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父亲作为积年老镖师,江湖经验不少,也曾给他讲过江湖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他思量再三,明白自己可能是受了内伤。

    他也曾修习过粗浅吐纳内功,不过却未有所成,此时提气凝神,只觉丹田之中同样混乱不堪,原本练成的一点儿真气丝毫不能调动,根据父亲的说法,这便是走火入魔的预兆。

    可是走火入魔至少也得真气小成才有可能,自己这点儿真气也根本不配走火啊。

    刘云东眉头一皱,盘坐在床上,强行运转真气,使得真气倒流。

    对付走火入魔的唯一方法,便是散尽真气,他也不是什么内功大家,体内这点儿真气散去对他的影响接近于无,没什么好惋惜的。

    随着散功完毕,刘云东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只觉得身子舒服了一点儿,可周身还是有刺痛感,胸口也莫名的发闷。

    这时他想起项天明在传授给自己无量神功的时候,曾说过这门武功神奇非常,兼具内外之妙,所诞生无量真气,有开辟疏通经脉,活络肌体,易筋洗髓之效,练到高深处,更有水火不犯,百病不侵之能。

    想来那无量神功如此神异,对付那神秘人的点穴内伤应该也有效,回顾了两遍无量神功的内容,便着手修炼起来。

    “无量者,体、德、威、品、音无量,无可生有,万有之源……”

    刘云东也不是第一次修炼内功,按照项天明的教导,他一步步导引,缓缓刺激体内各处穴位,以肉身为基,接引天地之气,激发体内精气,最终化为后天真气,说来简单,体内却在发生着神奇的从无到有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他潜心修炼高深武功的缘故,一门心思集中无比,竟也感觉不到周身的不适,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天明时,刘云东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气息虽小,却延绵不绝,睁开眼来,精光微放,神光熠熠。

    说来奇怪,当他运转无量神功到神秘人点到的那几处穴道时,那几处穴位中,竟无端涌出一股精纯真气来,这股真气本非刘云东所有,一出现便要破坏其身体,却在无量神功的牵引下,缓缓顺着经脉流转,非但未能有所伤害,反而借着这股力量突破了几处隐秘的穴道,一举完成了无量神功的初次周天运转。

    一夜之间,刘云东破功又练功,体内的真气散了又聚,虽然还是只有一些微薄的真气,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从真气的韧性上还是灵性上,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若非身体的不适,外加神秘人那古怪内力的无意帮助,让刘云东自己苦练无量神功,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练成。

    刘云东却不懂得这些,他只觉得呼出这口气后,浑身舒坦,趁着还未到换班时间,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方才收拾得当,往许府而去。

    许府之中,寂静无声。

    岳泰坐在首位,总管陪在一旁,护院们紧守各门。

    有人问:“我们不去捉贼,却在家门口守着,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家主的《观海图》找回来。”

    老马横了他一眼:“这是你操心的事儿么,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刘云东练功初中,只觉得体内真气蠢蠢欲动,不是调息一二,运转周身,体会着内功之奇特,倒也不觉得站岗的时候难捱。

    到了晚间,自有下人送饭来给他们。

    兴许是体谅他们这几日辛苦,饭菜里特意多加了一样肉菜。

    大堂之中,酒菜精致,许家人和岳泰却都没什么胃口。

    许静虽年轻,却老成持重,家主不在的时候,许家一应事务都是由其操持。

    他的眉头微皱,却并未惊慌失措,略微用了饭,取来方巾擦了擦嘴,忽地开口问道:“岳大人,不知此事是否与大将军有关?”

    岳泰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许静道:“最近三年,大将军已经征召伯父四次,都被伯父推辞,年初大哥又参了大将军一本,言辞甚是激烈,我怕大将军已对我许家没了耐性。”

    岳泰点点头,眼中满是对许静的赞赏,笑道:“你说的与许淑大人所说相差不大,不过却不必惊慌,许家在士人之中名望极大,又极得百姓称赞,大将军纵然不满,也不敢真的对你们怎么样,这次派人来,也只是为敲打一二。”

    许静道:“那《观海图》乃是伯父的一位故人所增,第二天便有大将军的人前来索要,却被伯父赶了出去。这次府中遇贼,没有金银失窃,单单丢了这幅《观海图》,我便知道此事棘手了。”

    岳泰笑道:“贤侄不必惊慌,大将军权倾朝野,可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九江府来,自从前年王爷在朝堂之上和大将军起了争执之后,就有意排除大将军一系的势力,若非如今,他们昨日便不是派个上不了台面的贼人过来,而是直接拿诏书来取了!”

    许静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岳大人说那《观海图》是假的,那贼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岳泰轻轻笑道:“这却不是我胡说的,我临来时,许大人对我说,他书房中的《观海图》乃是他临摹所画,而真正的《观海图》却在另一处隐秘之地。”

    许静笑道:“若是真迹还在那便好,只是那人盗了假图走了便是,又何必还要回来,难道他不知大人你已经在此守候?”

    岳泰笑道:“若是他不来更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须知此刻急的是他而不是我们,取不到图,是他办事不利,他若不敢来,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失。”

    许静道:“如此看来,大人布下的乃是阳谋,却不知那人愿不愿意入局了。”

    岳泰忽地长身而立,盯着堂外,朗声道:“不知是哪位道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喝两杯?”

    随着一阵长啸声,一个瘦削身影缓缓走进大堂,盯着岳泰冷冷道:“不愧是不动如山,以静制动的把戏你着实玩的不错,只希望你手底下的功夫也真的配得上你的名号!”

    他这一声长啸,自然被许府的护院听到,队长们呼喝声顿起,二十多名护院手持小弩,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护卫们只等着岳泰一声令下,便要齐齐动手将其拿下。

    岳泰见了这人,眼神微微一缩,沉声道:“原来是华山派的封清平,阁下出身名门正派,为何甘做大将军的鹰犬,行那助纣为虐之事!”

    封清风冷冷一笑:“尔等见识浅薄,不知大将军厉害,偏要螳臂当车,实则自取死路,我暗中前来取图,为了便是不伤无辜,你却偏要惹我出手,又是何必呢?”

    他左右看了看手持小弩的护院们,轻笑道:“你们手上那小东西,对付我可没什么用,若是不想死的话,还是躲远些吧!”

    岳泰气急而笑道:“封兄果然牙尖嘴利,听闻阁下的华山回风舞柳剑法修炼到了化境,不知可否赏脸赐教一二。”

    封清风道:“我从不试剑,出剑便要见血的!”

    岳泰大笑道:“见血又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江湖人流的本就应是血!护院兄弟们在一旁看好,且让我和封兄好好过过招。”

    说话间,身子已经略过大堂,来到门前,双掌向前一按,便施展起其崆峒派的掌法来。

    “来的好!”封清平“刷”地一声抽出长剑,揉身上前,急攻出手。

    两人走得都是刚猛路子,只不过岳泰大开大合,掌风凌冽,封清平剑招细密,绵绵不绝,不多时便已斗了数十招。

    终究是岳泰冒进,急于求成,过早发出了碎心掌力,封清平闪身躲开,剑光一闪,刺入岳泰右肩。

    虽然刺中一剑,封清平却脸色大变,得要退时,却已晚了,岳泰左掌已经按在其前胸,掌力一推,已将碎心掌力打入其体内。

    封清平看着岳泰肩上堪堪刺进去一寸的长剑,狠声道:“你的横练功夫竟已练到了这种境界,好,今日是我走了眼,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收了长剑,抽身便走,岳泰随即追了上去,总管也招呼着护卫队的人一同追了出去。

    夜色已晚,街上的人并不多,纵是有还未睡的,听见外边响动,也早早吹灭了灯。

    一路追到城西民居,岳泰方才停下脚步,对着来迟的护院们说道:“你们至少五人一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去追,封清平就在这民居之中,他受了重伤,绝逃不出城的!”

    众人领命,立刻追了出去。

    刘云东被分在肖风手下,闷头向前去追。

    他们这些护院大都是有些江湖经验的,封清平受了伤,轻功定然不能发挥完全,又有岳泰在身后追着,匆忙间定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城西不小,数个队伍走着走着离得就远了。

    小巷之中,肖风发现一滩血迹未干,又有一行凌乱脚印,追至一处破落小院,脚印忽然不见,那院中并无灯火,静悄悄的,似乎并无人居住。

    肖风站在门前,挥手道:“进去搜,十有八九那人就藏在此地,见着了就发信号,只要缠住他片刻,岳大人和其他兄弟就能来到,到时候功劳少不了大家的。”

    说着,便当先进了小院,刘云东快步想要跟上,却被老马拉了一下,落在了后面。

    老马小声说道:“别急着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找到那人又怎么样,给你一剑你受得了么。”

    刘云东觉得有道理,也不急着上前,只是跟着老马四处搜寻。

    院子不大,藏身的地方很少,用不了多久便搜查完毕,只剩一个破落小屋还未进去看看。

    肖风也不敢冒然进去,四下一看,见刘云东年轻健硕,便说道:“你开门进去看看,小心些。”

    刘云东眉头一皱,缓缓走上前去开门。

    他也疑心那人就在这儿藏着,抽出刀顶开门,里面黑暗无光,老马举着火把过来一看,只见封清平已经七窍流血,声息全无。

    肖风过来看了,不敢擅作主张,发了信号请泰岳过来,全权由他处理。

    泰岳带人将封清平的尸体带走,给刘云东他们一人赏了二两银子,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他们也都知道后面的事儿不是他们该管的,也不多问,拿了银子乐滋滋地走了。

    照旧由老马领着刘云东还有两个相熟的护院,找了家专门在夜里也营业的小店吃些喝些,众人方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便有消息传来,九江府来的岳泰岳大人已经破获许府失窃一案,丢失的《观海图》也已找到。

    除了封清平盗图却忽然身死这件事外,刘云东的生活并未有其他变故,岳泰走了之后,他又过上了和原本差不多的平淡生活,只是每日闲暇时便习练无量神功,进步倒也不小。

    可他却不知,许多潜伏的危机已渐渐浮出水面,而他也将被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