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说完，便渐渐从灵识中退去，将身体重新交给了伏麟。

    伏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封天一点面子都没给寂灭留，寂灭此刻也着实寂灭了下去，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咳咳……”寂灭战术性咳嗽了两声，“你叫伏麟是吧，嗯，不错不错，今年几岁啦？”

    伏麟一阵扶额：“晚辈今年刚满十六。”

    “啊……嗯，看起来是这样，诶，我说，你这一身麒麟之力……”

    伏麟也是聪明人，闻言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此乃伏麟人世间的年纪，若是算上不在人世间之时，想来也有万年之久了。”

    “孺子可教也。”寂灭赞许了一声，“正是如此，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有所隐瞒，否则，纵然我有求于你，也免不了要让你尝尝苦头的。”

    伏麟忙拱手道：“伏麟不敢，敢问寂灭前辈，需要伏麟做些什么？”

    “这个，如今倒是不急，毕竟你也才不过入元境三级，等你日后成长了，老夫再告诉你也不迟，只是如今……不知道你对魔族了解多少？”

    “这……”伏麟深知在寂灭面前说话大意不得，“伏麟只知道，万年之前，神族和魔族乃是两大对立的种族，麒麟身死，神魔大战拉开序幕，战况无比惨烈，神族和魔族都在那场大战中陨落了。”

    “嗯，正是如此，不过人族乃是神族所创，想来我魔族在人族中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你这么说，也不过是给我魔族面子而已。

    “至于你，恐怕封天老儿也曾说过让你消灭魔族的话。不过你要知道一点，你所身负的麒麟之力乃是镇守阴阳之力，神魔两族也不过是阳和阴的分属，故而别人可以厌恶甚至唾弃魔族，你却不可如此，否则，阴阳之力失衡，你的命数也会因此遭劫。”

    伏麟闻言，心中一惊，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自己只知道神是善，魔是恶；神当敬，魔当诛，却不知，神魔两族竟然皆同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也不知道封天究竟还对自己隐瞒了多少。

    寂灭继续说道：“你既然身负麒麟之力，也就是说神性与魔性、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真与伪，都系你一身所有，如何权衡，也只在你一念之间，这是身负麒麟之力者的命数，也是劫数，存善去恶，抑或存恶去善都不免身死。”

    伏麟闻言说道：“伏麟以为，凡事当为苍生计，若魔族祸乱人世，生灵涂炭，伏麟纵然身死，也当存善去恶。”

    寂灭笑道：“此话却又欠妥，诚然，神族以生为信仰，魔族以灭为信念，众人皆向生而避死，却不道众生皆有死，生死之事本循环之道，若世间有生无死，将会如何？”

    伏麟闻言辩解道：“伏麟不敢苟同，虽世间生灵皆不免于生死，但生死当循自然之道，不可人力妄加。”

    “虎狼食兔，自然之道否？”

    “是。”

    “若神魔为虎狼，人为兔，又当如何？”

    “这……”

    “所谓自然之道，亦乃是强者之道，强者生弱者死，当自己为强者时，自然之道便是善，当自己为弱者时，自然之道便是恶。故世上本无善恶之分，魔族生于人族之前，灭于人族之前，为何人族却以魔族为恶？魔族与神族争斗，弑神无数，神族又何尝不伤我魔族无数？只因人族为神族之后，故而魔族便成了十恶不赦。”

    寂灭的话，给了伏麟太大的冲击，伏麟拱手道：“前辈所言，乃伏麟此生之所未闻，伏麟不敢信，也不敢不信，希望前辈不要将此想法强加与我，伏麟日后自当慢慢思索体悟。”

    寂灭笑道：“老夫也并未想过将这想法强加与你，不过是给你提供另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罢了，但这世上太多事都系于你一身，你的处世之道，务必谨慎选择，否则有朝一日，你不欲为虎狼却为虎狼，人不欲为兔反为兔啊。

    “前辈教讳，伏麟谨记。只是伏麟还有一事不明，希望前辈赐教。”

    “但说无妨。”

    “前辈为何要传苏白展魔族功法，况且既然前辈早就发现伏麟，为何却又要等苏白展走后再叫伏麟现身呢？”

    “苏白展此人有魔性，我喜欢。不过传他的却并非魔族功法，不过是稍稍助了他些许魔气和想法而已，而具体的剑技，则是他以魔气融合自身剑技加以改造的产物，这小子天资聪颖，倒不失为你的对手。至于等他走后再叫你现身，不过是因为，你和他都能为我所用，二子不必急于损其一，日后若是你能应我所求，我自有好处与你，他若能用我所求，我则将好处与他。此乃老夫的选择，你亦不能左右。”

    “我若不要你的好处呢？”

    “哈哈哈，老夫的好处，你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日后你自然知道。今日一面，绝非偶然，他日你定会回来找我。不过相逢就是缘分，老夫给你一击也当助你一助。”

    “不知前辈如何助我？”

    “苏白展如今魔气正盛，你即使修为再高个几级也决不可能是他对手，若想与他为敌，老夫倒是也可以助你一些魔气，不知……你可愿意？”

    “助我魔气？！”伏麟一脸不可置信，“虽说前辈您先前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我终究不敢全信，如今您又要助我魔气，莫非想让我和苏白展一样入魔不成！”

    寂灭听了冷笑一声：“愚蠢！你连魔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此抗拒，我真替这你一身麒麟之力感到惋惜啊！”

    伏麟大惑不解：“这魔气莫非与麒麟之力有何关联不成？”

    “何止有关，真要说起来，魔气不过是麒麟之力的一部分罢了。”

    “伏麟不解，按照您的说法，伏麟如今已经身负麒麟之力，难道就已经有魔气了不成？”

    “正是如此。”寂灭叹了口气，“封天那老东西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伏麟闻言，心中仿佛有一根刺被深深地拨动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封天对自己有所隐瞒，但却一直不知道隐瞒的是什么，如今，寂灭若肯告诉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当下便拱手伫立：“请前辈赐教。”

    “大神女娲创造人类，不仅仅创造了人的肉体，同时也将自己的部分心性、灵智和情感赋予了人类。这就是为什么人类虽从未见过、更从未接触过魔族，却打心眼里厌恶魔族，憎恨魔族，更恐惧魔族的原因。毕竟是魔族将众神屠戮殆尽！因而与‘魔’一切相关之物也都被打上了邪恶的标签……哎，跟人类说话真是累……”寂灭顿了顿，问道：“小儿，你可知道，当年神魔大战是因何而起？”

    “是因为麒麟身殒，阴阳之气失衡。”伏麟答道。

    “不，阴阳之气从未失衡，麒麟所镇守的说是阴阳之气，其实却是神魔两族。”

    伏麟越听越糊涂：“盘古开辟天地，化育了世间万物，为何却偏偏要镇守神魔两族？”

    寂灭缓缓说道：“盘古当年开天辟地，融合阴阳，使得世间万物得以化育，神族和你们人类尊其为盘古大神，殊不知我们魔族却尊其为盘古大魔。”

    “盘古……大魔？”

    “不错，盘古既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亦可谓是神魔之共祖，盘古之力，非神力亦非魔力，乃集神力与魔力于一体的开天之力，亦叫混沌之力。混沌之力可开天地亦可毁天地，盘古担心有神魔得到混沌之力后会毁天灭地，故而设玄兽麒麟镇守阴阳，使神魔各得一力，却不可互通。麒麟身殒之后，神魔两族都想要追求无上的混沌之力，这才触发了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

    伏麟怔怔地呆立在原地：“原来神魔大战，竟是为了争夺无上的混沌之力。”

    “不错，而取得混沌之力的关键就是麒麟之力，得麒麟之力者可通阴阳。我听说，神魔大战最后，麒麟之力被伏羲所获，可他身负重伤，再也无法使用这一力量，因此弥留之际将力量封印在了一个人类的体内，没想到竟是你小子。”

    “不对！这和封天说的不一样！”伏麟暗自在心中思索着，“封天说我是伏羲和女娲的儿子，也就是说，我本是神族遗脉，可寂灭却说我是人族！我究竟是谁？我的身世究竟是什么？！”

    但伏麟终究不能把这疑惑说出来，毕竟，如果对方得知自己可能是死敌伏羲的儿子，在此直接将自己杀死都有可能。如果他视自己为人族，可能反倒好一些，毕竟人族和魔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恩怨。

    寂灭见伏麟不说话，继续说道：“原本没有麒麟之力，不管神族、魔族还是人族，都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力量，即使拥有了，也不能将其融合使用，曾经水神共工暗通魔族，接受了一部分魔气，可他妄想运化这些魔气，靠一己之力转化成混沌之力，最后竟然神智大乱，如牲畜一般四处乱撞，最后撞倒不周山，自己也因此殒命。”

    伏麟越听越惊，世人都说是共工和颛顼相争斗，失败后一怒之下才撞倒了不周山，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真不知道当年神魔大战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