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京城下了一场雨，空气清新且泛着泥土清香。

    大一早景珠就爬起来，嚷嚷着让春蝉和灵芝给她换上骑装，梳个利落的发髻。

    “你又要出宫？”

    景妍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来到姐姐的房间。

    “母妃专门交待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景妍无力劝着姐姐。

    骑装都换好了，她大约也不会听劝。

    “好妹妹，你别吱声，我是跟九叔叔一块儿去的，绝不会有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吧会没事的哈”

    皮猴一样的小公主头发还没梳好，就急急忙忙拎着皮鞭弓箭出门。

    “你小心点儿”，景妍无奈。

    话音还未落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罢了，我也管不了她”

    景妍小公主打着哈欠，重新回到自己床上滚进被窝，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呢，姐姐她一定是疯了。

    “公主再睡会儿，二公主一定没事的”

    灵芝轻手轻脚进来替公主盖上薄被，虽是夏天，下了一场雨也挺凉的。

    ……

    大清早收拾洗漱妥当，灵芝和春蝉两人闲下来。

    两人一边吃早膳一边闲聊，桌上是馒头酱菜、鸡蛋和倒米粥，还有几样简单小菜。

    “也不知主子她们到哪儿了？在外头习惯不习惯，娘娘只带了圆月巧燕两个人”

    “娘娘生活简朴，自然是习惯的”，灵芝吃了个馒头，又美滋滋吃着酱菜。

    “哎，你说，咱们娘娘打算给两个姐姐找个啥样的人家啊？这么多年了也没定下来”，春蝉喝了口稻米粥，突然凑过来八卦。

    灵芝一愣，突然不怀好意看着她。

    “怎么？”

    “你也想婆家了？要不回头跟娘娘说说，也给你说个婆家？”

    “哎呀你怎么说这话”，春蝉刷得一下脸红，“我不过就是好奇问问”

    灵芝见她一脸窘迫才笑道：“我还以为你也想婆家了呢，咱们娘娘向来仁慈，心里向着我们呢”

    “只要咱们好好当差，一心向着娘娘，娘娘必不会辜负我们的”

    “也是”，春蝉静下心来。

    ……

    此时，叶思娴等人坐上了去江南的水路。

    不大不小的船只穿过山河，越过江畔，偶尔从漫无天际的芦苇丛中穿过。

    这一路的美景惹得叶思娴流连忘返，连晕船都顾不得了。

    “几年不来，江南百姓都这么富了？”，叶思娴惊异。

    “一路上来来往往多少大小船只，有货运的，有载客的，还有专门像这样游山玩水的”

    赵元汲穿着一身白衣，手执水墨画折扇，一副文人雅士的打扮，风度翩翩立在船头。

    “朕也是第一次见”

    赵元汲目光炯炯，他的江山终于不再是一道道死板冰冷的折子，而是眼前瑰丽的山水画卷。

    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山水，活生生的百姓。

    “那皇上可要多看看了，下一站就是扬州，我早就听说扬州城里出美人，这回您可以饱饱眼福了”

    叶思娴笑得不怀好意。

    赵元汲凉飕飕盯了她一眼：“怎么？娴娴是觉得后宫佳丽人数不够，想再添些姐妹？”

    叶思娴被盯得毛骨悚然：“我可没这么说啊，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某人就是这么怂。

    赵元汲满意转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山河湖海，这样的美景穷其一生，也是看一回少一回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理解六弟。

    “难怪他当年不喜欢在宫里待着，每年都要花打量的时间游历山水，终究还是我这六弟更懂诗意”

    赵元汲转头望向西北扎黎部落的方向，在那里，天高海阔，风吹草低见牛羊，还有他最心爱的女子。

    他的弟弟元澈应该过得不错吧？

    ……

    几日后，扬州城就到了。

    帝妃二人做寻常打扮一起登了岸。

    仆人们早早安排好低调舒适的住所，是一处闹中取静优雅小巧的院子。

    二人休整两天，第三日才有机会在扬州城里好好逛上一逛。

    这日，叶思娴穿着扬州城里最时兴的百褶裙，梳着最流行的朝月髻，打着精致的油纸伞挽着自家夫君，和大多数街头甜蜜的夫妇一样走在大街上。

    “皇上？”，叶思娴凑在他耳边咬耳朵。

    “这城里可真好看，一路走来已经有三家书院，四家书馆，六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果然不亏是笔墨江南，书香气最是浓厚”

    不像京城，高门大户们只顾着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就算世家子弟学个诗书，不过是为了八股科举。

    “哦？”

    赵元汲淡淡转头，“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了……百姓们穿得不错，十成人有五六成都能穿得起丝织”

    “他们的生活也不错，书院这么多，大约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能念得起书”

    叶思娴将自己看见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却不想赵元汲非但不表扬，反而还敲了敲她的脑袋。

    “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你没看出来？”

    “什么？”，叶思娴不服气捂着脑袋。

    “你看看这些人的眼神、行为举止，他们为什么一个个双眼无神脚步匆匆走在大街上？还有人甚至愁眉苦脸”，赵元汲幽幽道。

    “是哦”，叶思娴猛地一拍脑门。

    “我这一路走来，没听见几声欢声笑语，我还只当这里的风土人情不一样呢”

    赵元汲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大步往前走，叶思娴忙跟了上去。

    ……

    午膳，两人选了扬州城最大的一间酒楼用饭。

    为了更多打探消息，两人还特地选了一楼大厅，专挑靠窗人来人往的地方坐。

    “皇……爷，其实这里……还挺热闹啊”，叶思娴点了几道招牌菜，老老实实托着腮帮子等上菜。

    赵元汲慢条斯理扇着扇子，偶尔品一品不怎么香的香茶。

    “热闹不好么？你不是喜欢热闹？”，赵元汲淡淡一笑。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呼呼来了几个人。

    他们身穿绫罗绸缎，打扮得像模像样，脸上却仍然愁眉苦脸。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路人甲怒气冲冲。

    “可不是，今年老子又白干了，这要命的知州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给下头人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