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闻渊上人再次召见楚梁。

    楚梁到来时，看到一脸神性光辉白泽也在场，心中顿时一紧。

    上一次他说会去询问白泽，想来终究是有了结果。

    二人会一同出现，至少这说明他们谈话过后，白泽的形象依旧是正面的，楚梁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些许。

    “掌教上人、白泽尊者。”楚梁先恭敬施礼。

    闻渊稍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而后道：“上次你说的事情，我与白泽谈过了，此前镇妖塔遗失之事，确实是有一些内幕，但绝非白泽所为。”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而是白泽亲自开口。

    “在镇妖塔遗失的那个晚上，我最先赶到了宝塔峰。当时我能够出手帮助镇压妖神本源，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但我确实怀有了私心……”

    白泽微微叹息，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遗憾。

    “我发现其中的妖神躯壳已经被磨灭，本源也只剩下一小部分，我自觉由我出手或许可以将其斩杀。若是将其继续镇在塔下，说不定还要数千年才能磨灭，而那时我寿元断绝，不再有晋升通玄的机会……”

    “于是一念之下，我没有将其镇压，反而出手帮助其脱困，让妖神本源逃遁了出来。”

    果然是如此。

    他所说的这些虽然惊人，但也并没有脱离楚梁的猜测。毕竟白泽若不是坏人，那就只有这样一种解释。

    “但那毕竟是强大的第九境本源，在危机之下，它做出了最强烈的反抗。更加出乎我预料的是，在被镇压的妖兽逃遁后，镇妖塔也出现了强烈震动，它似乎带着某种自毁的权能，眼看就要和妖神本源一起毁灭。”

    “我只能立刻退出镇妖塔，这才堪堪避过一劫。而塔身与妖神本源一同爆炸，此后踪迹全无。”

    “在那种程度的湮灭之后，我再察觉不到镇妖塔与妖神本源的半丝气息，便觉得是二者同归于尽，之后立刻进入沉眠，想要争取晋升的机会。只是我没有想到，几百年过去了，蜀山因为失去镇妖塔而衰落，妖神本源却仍旧存于世间……”

    “我是蜀山的罪人。”

    她最后说了一句。

    对于那个境界的东西，别说是楚梁，就算是闻渊上人想要评价都有些勉强，所以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

    第九境本就是天上地下数千年才有一次的大机缘，她想要搏一搏也无可厚非。若不是镇妖塔不为人知的自毁威能，残缺的妖神本源逃出后，说不定真的可以被她斩杀，那白泽若成就神圣，事情就再不相同了。

    此后的蜀山可以凭借着这一位神圣，至少主宰人间上千年。

    但事实就是，因为她的一次行险，蜀山丢失了正道魁首的地位，现在人间依旧处于妖神的威胁之下。

    说是“罪人”，似乎也不为过。

    半晌之后，闻渊上人才说道：“现在纠结往事已无意义，我们要做的便是将妖族的威胁消弭。若是被妖神本源再寻得一只噬天虫作为躯壳，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再限制它了。噬天虫，必须消灭！”

    白泽随即向楚梁问道：“世上现存唯一的噬天虫，可是在你手中？”

    ……

    七王岭，神庙。

    妖族的神庙当初建造之时，有妖神之力的参与，即使是帝女凤在一番大闹以后，仍旧没有将这座建筑毁掉。

    而神台上的妖神雕像，经历了三昧神火的洗礼依旧熠熠生辉。

    大神官端坐在神台之下。

    青丘妖王彩漪从外面走进来，不知是不是想到大泽妖王就死在这里，脚步忽然轻快了几分。

    “听说你把大泽接管了？”大神官出声问道。

    “长风的族裔都是自由的，只不过它们知道跟着我能够过得更好而已。”彩漪淡然答道。

    在大泽妖王死后，他的部族没有了妖王，势力自然会遭到其余几位妖王的瓜分。

    只不过在这之中获益最大的，依旧是彩漪的青丘。大部分的大泽族裔，都汇入了她的势力范围。

    平日里或许各有立场，但是一旦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妖物们也知道哪里更好。

    彩漪将青丘打造得有如人族村镇，无论衣食住行都是妖族里最舒服的，诸妖王麾下虽然不敢明言，但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羡慕。

    “你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上次之后，你本身就扛着很大的压力。”大神官规劝道：“诸位妖王都对你意见很大。”

    “只要大神官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就够了。”彩漪不甚在意地道：“等到神降临的那一天，他会知道谁是最大的功臣。”

    “你还那么自信吗？”大神官也不禁问道。

    “一切都在按照我们所计划的进行，不是吗？”彩漪反问。

    “即使上一次楚梁交出了噬天虫，我们也不会使用那一只作为承载神的躯壳。”她缓缓道：“因为噬天虫进化的方向，与吞噬了什么有关。他豢养的噬天虫，已经经历了多次变化，却几乎未吞噬过生灵血肉，就算拥有了神力，也基本不再有任何战斗的能力。”

    “所以就算拿到了他的那只噬天虫，我们也必须将其杀死。然后找到新诞生的那条噬天虫幼崽，那才是我们需要的载体。”

    彩漪的语气带着一丝肃杀。

    人族对于噬天虫的了解只有历史上只鳞片爪的记载，而妖族可是真正拥有过噬天虫修来的神圣。所以对于这支异种，他们的了解远胜过人族。

    “此物秉持吞噬大道而生，与饕餮、梼杌等凶兽相同，一旦死亡，便会有一只新的诞生。”大神官悠悠说道。

    当初之所以会有新的噬天虫诞生，也是因为妖神的肉身被磨灭了数千年，只剩下残余的大道本源，相当于天地间的噬天虫已经消失了，才会有新的衍生出来。

    “他们并不知道，必须要自幼崽时便以大量生灵血肉喂养的噬天虫，成长起来才是拥有强大战力的存在，才能够作为承载神的躯壳……”彩漪道：“但只要让他们知晓了噬天虫在哪里，出于人族的求稳，他们自己就会将其杀死，那与我们的目的便不谋而合。”

    “是啊……”大神官轻轻颔首，语气森然。

    “我们现在就只需要等着他们自己杀死那只噬天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