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走越远的背影，季银突然有点恍惚了。

    她绝对不可能是尹霜依，因为，尹霜依早就不在了。

    死在那个不太浪漫的夏天，死在他的怀里。

    那个场景，季银一辈子都忘不掉，白色的裙子被浸成妖艳的红色，她颤颤巍巍的手抬起想摸他的脸，只可惜还隔了一点距离，毫无征兆的垂下了。

    巷子里的人群落荒而逃，只剩下季银抱着怀里的女孩儿。

    “尹霜依，你个死骗子，不是说不喜欢吗？你他妈现在又是在抽什么疯？”

    “阿银，你别哭。”腹部的疼痛愈发尖锐，她每说一句话都痛的皱眉。

    “你...你先别说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儿的...你相信我。”

    “来不及了。”她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

    这个世界对她不怎么好，如果就这样离开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她还有舍不得的东西。

    比如阳光，比如...他。

    尹霜依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可以的话，永远爱我吧，也可以...忘了我。”

    如果你一直爱我，就当做是对你的惩罚，如果你忘了我，就当做是对我的惩罚吧。

    这会儿叶归音也找到了杨然她们，周围的声音太大了，她说话不得不用喊的。

    “我说！我先走了！”

    周茜茜疑惑：“走？你要去哪儿啊？”

    “回学校！”她随便扯了个理由，“身体有点不舒服！”

    周茜茜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知道了：“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叶归音点点头，拿好东西快步往外面走，她可不想再发生刚刚那一幕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了，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

    没拿伞，也不想进去，只好在门口站着祈祷这场雨能赶紧停。

    手肘被人轻拉一下，叶归音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看不见在下雨吗？”

    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还真的是阴魂不散。

    “看见了。”她说，“对了，能不能给我借把雨伞？”

    “没有。”拒绝的干脆。

    “我刚刚看见吧台就有很多把。”

    被人揭穿了季银丝毫不介意：“不借。”

    “我花钱买，这总可以了吧？”

    “不卖。”

    行，叶归音别过头懒得搭理他。

    “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哦。”

    “不过，她已经死了。”

    叶归音：“.................”

    要不是季银说的认真，她都在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在咒她。

    兴许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季银侧过头看她：“不相信？”

    没吭声。

    半晌，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骨灰。”

    某人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一大步，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季银笑着把东西收好，眼睛看着前面：“现在信了吧。”

    “是那个...尹霜依吗？”她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

    “嗯，尹霜依。”他自顾自的说，“她是我的...仇人。”

    难怪，就因为叶归音跟她长的有点像，就扬言说要打断她的腿。

    外面的雨下的更加大，不平坦的坑里积满了水，有人路过时踩到了不免惊呼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叶归音腿都站酸了。

    这时候身边的人可算是出声了：“进去坐坐吧。”

    “不用。”她还在记仇，“这雨应该快停了。”

    要不是因为今天她身体不舒服，不然早就淋雨走了。

    “随你。”说罢就双手插兜往里面走。

    松了一口气，和季银呆在一起真的是气氛压抑，他浑身总是散发着让人开心不起来的气场。

    只要别人靠近他，立马就会被感染。

    就好像现在，叶归音看着这场大雨，难过的得很。

    她想叶淮一了，这是第一次她在酒吧门口等雨停，以往叶淮一都会来接她的。

    两个人撑着一把雨伞，说说笑笑的回家。

    越想越难过，就干脆蹲下看雨水砸在坑里泛起的涟漪。

    圆圈散开又重聚。

    “诶。”

    叶归音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往后一看是一把椅子。

    叶归音：“..............”

    她纳闷儿：“你店里的伞是用什么宝贝做的啊？宁愿让我坐在这里等雨停也不愿意借给我。”

    这会儿肚子有点隐隐作痛，也懒得客气直接坐下。

    季银目光停留在雨幕里，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你长的像她，我早给你推出去淋雨了。”

    原来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叶归音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她是你的仇人吗？”

    “是，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不就是仇人吗？”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原来还有这种仇人呢。

    “她亲口承认的不喜欢你吗？”

    季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低下头吐了一口烟圈，而后摇头：“不是，只是我觉得...她不喜欢。”

    叶归音听明白了，他在自欺欺人。

    的确如此，每一个想起她的画面，季银都会告诉自己，尹霜依是不喜欢他的，他不需要有太多的愧疚，他一定会忘了她的。

    尹霜依说的惩罚，他不接受。

    “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叶归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

    身边的人才懒得管她想不想：“挡刀。”

    简简单单两个字，脑海里已经出现无数个画面了。

    季银补充：“帮我。”

    这一切，好像就说的通了，叶归音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只不过，叶归音这会儿更多的感受是惋惜。

    旁边的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而那个女孩子，应该也是。

    这么年轻，原本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实在是不应该就这样离开。

    本来就季银的印象不好，现在更是直接降到负数。

    他也看出来了，笑着道：“怎么？偷偷骂我呢？”

    “嗯。”

    “她活该。”他说。

    “你也是。”

    “什么？”他疑惑。

    “明明念念不忘，还自欺欺人。”叶归音转过头看向他，云淡风轻的说，“这是对你的惩罚。”

    很平常的一句话，传进季银耳朵里时，他心脏猛的抽搐一下。

    这是对你的惩罚，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