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笙神情恍惚，扭头看向棠月樵，“我……我是她说的那个人吗？我……我有女儿？”

    棠月樵整个人也还没反应过来。

    “ariya……”棠月樵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阿洛她——”

    棠月樵的话戛然而止。

    多年前，阿洛的确和他说过，她怀孕了。

    可当时，棠家发生巨变，棠月樵被家族的事情困得再无旁的心力，又和阿洛发生了误会，后来，他身陷囹吾，和她重逢时，她绝口不提关于孩子的事，他就以为……那孩子应该已经没了。

    再后来，阿洛重伤垂危……

    发生了太多事情。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棠月樵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棠月樵顿了顿，“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好好谈谈这件事。”

    “不必了。”洛休瑜看着洛兰笙，扯着唇角，“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需要知道，我妈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失礼了。”

    洛休瑜仿佛在突然的爆发后又突然平静了下来，“我怕是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叔叔，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洛兰笙忽然叫住她。

    可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什么。

    洛休瑜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人发现，她假装平静的背后，是死死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的手。

    洛兰笙一时着急，连忙追了出去。

    “小瑜儿！”话一出口，洛休瑜顿了顿，洛兰笙也惊住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嗓子里就跳出来了这三个字。

    小瑜儿、小瑜儿……她似乎这样哄过谁。

    洛休瑜加快脚步。

    迎面撞上了被引进来的程瑾辞。

    茶室门口站了一堆的他见过的没见过的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程瑾辞扶住踉跄的洛休瑜，“阿瑜？”

    洛休瑜跌在他怀里，嗅到了他衣服上染上的，她熟悉的松香。

    “程瑾辞。”洛休瑜喊他。

    程瑾辞听出洛休瑜的声音不对，心里不安，但只能耐下心思回应，“我在。”

    洛休瑜低着嗓子，“你带我的药了吗？”

    程瑾辞一惊。

    洛休瑜的嗓音似乎隐隐带着颤音，“程瑾辞，我们快走，我不想被看见。”

    她不想自己这么脆弱，这么可怜，这么可笑的模样被看见。

    洛休瑜已经有两个月没发病了。程瑾辞一度以为，就这样下去，她再也不需要依赖那些对她身体有副作用的药物了。

    程瑾辞心底痛极，他一把抱起洛休瑜，最后扫了眼茶室前那一片人，神情冷漠之至。

    洛兰笙见状，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小瑜儿……”

    洛兰笙忽然皱起眉头，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棠月樵连忙抱住洛兰笙，急急呼唤：“阿洛！阿洛！”

    这一场闹剧，几个宴会最重要的人都没了交际的心思，棠月樵更是因为妻子晕厥的事，当天只在开场出现了短短五分钟，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了。

    而比诺心里挂念着洛休瑜，也在中途退离了，早早回了霍华德庄园。

    *

    程瑾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洛休瑜说想走，那他就一定会带她走。

    他把洛休瑜抱进车里，却没办法开车。

    因为洛休瑜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程瑾辞能感觉到，洛休瑜的手是颤抖着的。

    这半年，他已经陪洛休瑜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明明，明明已经快结束了……

    到底是什么事？

    程瑾辞的眸中涌动着疯狂狠戾。

    他默默藏起了他的情绪，闭了闭眼，把洛休瑜抱在怀里，让她枕着，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在这，我一直在这。”

    洛休瑜攥着他的衣角，面无表情，但眼泪却好像收不住一样，控制不住地掉个不停，就只是麻木地流着眼泪。

    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程瑾辞，我难受。”

    程瑾辞紧绷着唇，唇瓣僵直成一条直线。他温柔地帮洛休瑜整理凌乱的碎发，还是那两个字，“我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子。

    但对现在的洛休瑜来说，最暖的存在，就在她身侧。

    她说，“程瑾辞，我们回去吧。”

    程瑾辞说：“好。”

    他并没有带她回霍华德庄园。

    程瑾辞在桑诺也有自己的私产，他带洛休瑜去了他在桑诺的房子。

    房子每天都有专人整理打扫，所以随时都可以住人。

    程瑾辞打了热水给她擦脸，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天在星辰公馆，他第一次看到洛休瑜发病，他也是这样，在她睡过去时，用毛巾给她擦拭。

    “阿瑜。”他知道她听不到，但就是想喊。

    他把手放上她的脸，看着那红肿的眼眶，心里只剩下心疼二字了。

    *

    另一边，棠家。

    宴会早已散去。

    棠月樵走不开，只能让棠舒几人替他招呼宾客。

    棠月樵小心地守在床边，照料着洛兰笙。

    洛兰笙的身体自从二十年前重伤后，就变得十分虚弱，今天她这一晕厥，实在是把棠月樵给吓住了。

    棠月樵关切地注意着洛兰笙的情况，一边却又想起来刚发生的那件事。

    ariya、ariya……

    如果她真的是阿洛的女儿，那么，算年龄，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洛兰笙一直到半夜才缓缓苏醒。

    一眼就看到了棠月樵。

    棠月樵见她终于醒来，惊喜地笑了，“阿洛，你醒了！”

    “……月樵？”

    “是我。”棠月樵执起洛兰笙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洛兰笙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坐了起来，抓着棠月樵的手臂问，“月樵，小瑜儿呢？我的小瑜儿呢？”

    棠月樵这才发现不对，“阿洛，你……”

    洛兰笙掩面，说，“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小瑜儿是我们的孩子啊，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能、怎么会忘记了呢？”

    尽管棠月樵早有准备，但还是怔住了。

    宝贝女儿？

    他和阿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