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和老国王曾有一个简单的协议，或许连协议都称不上，只是两个人之间口头的约定，李二替老国王寻找他已经许久未见的女儿，老国王带着李二走出这个充斥着黑暗的世界。

    如今李二回到这个世界却已经不再是简单地迷路，他是主动寻找方式进入这个世界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要变强，否则就会死。

    他会死的，如果不变强的话他一定会死的，这不是危言耸听。

    一路走来经过了那么多，他能够看到许多以为自己会想父辈一样安逸地度过一生的年轻人就这样倒在了各种各样的危险面前。

    他要找回小水，这是他追求力量的最直接的一个原因，但除此之外，他也不得不变强，否则他就一定会死去。他和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那些人不同，他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接受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观教育认知。不管再怎么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使人不同的种子早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时候就已经种下，如果想要否定的话，那就是否定名为李二的这个存在的合理性。

    可是那样的话，他和死掉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的肉体将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不再拥有名为李二的那个灵魂，术子非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但就不再会是李二。

    那段曾经作为李二的记忆和经历，在多年之后也只会变成属于这个世界的这个肉体一个模糊不清的闪回而已。

    他不想这样，至少现在不想这样。他相信自己就是李二，不论是否是唯一的那个，他现在要以李二的身份活下去，不过过去，不管未来。

    和老国王的约定并没有困扰李二太久，他给自己的标准和宽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老国王。

    这个范围很大，力所能及本来就是一种可大可小的范围，倾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做到也是力所能及，举手之劳也不肯伸出援手也是力所能及。

    至少现在阶段的李二的这个范围还是比较大的，在进入这个世界察觉到拉维斯的不同之后他耐心地跟随着，找到了属于老国王的公主的线索。

    老国王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李二所在的具体方向的，他的正面正刚好转向了李二，这就像他能分辨出说不了话的拉维斯一样奇怪。

    “这一切都来自我……有时候会后悔，但大部分的时候我也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不管再怎么样，这件事也无法挽回了呀！而且如果那个恶魔在同样的情况下再从房间内的壁炉中钻出，礼貌地为我提供那种选择的话，我也一定会再次和他签订契约来拯救我的公主。过程或许会有些许的不同，这应该会取决于那一天的阳光，如果阳光明媚的话，我说不定还会请他喝两杯愉快的下午茶；如果阴云密布，我会沉默地接过他已经写好的契约，阴沉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这个国家的名字——身为一个国王，他无法正常的享受来自孩子们的亲情。但当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无比庆幸我是个国王，这使我拥有了和恶魔对话的资格，他所期望的可不只是我这个老头的灵魂呢！”

    “过程会有不同，但结果终究还是一样的。当一个父亲抱着他的孩子在冷风中哭泣的时候，就算是一件用荆棘编织的衣物也是难得的拯救。我和那个恶魔的契约所赌上的不只是我这个糟老头的未来……严格来说的话，我应该算是奥斯塔里昂最糟糕的国王了吧。当一个人变得最强大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的弱小将要如期而至……我让奥斯塔里昂成为了最强的国家之一，这也意味着它的衰败已经注定。”

    老国王似乎眯了眯眼，这个神态在李二看来就像是那些经历了人生的沧桑之后的中年大叔在路边的夜摊旁喝得面红耳赤之后，他们轻轻点上一支香烟，故作轻松地回忆着自己曾经的生活，在不轻不重地点评一句。

    “总之嘛……因为和恶魔的契约的关系，奥斯塔里昂作为国家的生命已经快要结束了，那个恶魔想要的似乎不只是现实之中的奥斯塔里昂。他集齐了许多术士，为这个城市构建起了一个额外的世界……哎呀，那种复杂的方式我一个老头子也理解不了，总之他们聚起了很多人的力量将奥斯塔里昂分割开来。”

    “你能理解吗？原先密不可分的整体就这样变成了两个新的个体，而且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这就像将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分隔开来，他们曾是密不可分的一个人，可是分开之后也不会有太大的直接影响。影子是影子，他可以更自然地影子的世界里生活着、欢笑着；而那个人则可以轻松地在白天的世界里生活，不用担心自己会在阳光下仍然有着黑暗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仍然是同一个整体，他们之间的影响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么直接，但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对方对于自己的影响。”

    “所以想要进入这个世界的话，就必须在夜间的奥斯塔里昂？”李二适时补充道。

    “是的，正如想要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这个世界的白天走出——但这个世界的白天却在恶魔的影响下几乎不曾出现。除此之外，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居民偶尔也能发现一些别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那你……”

    “我是造成这个世界的原因嘛，有一些优待还是说得过去的吧？不过我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太远，我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太远，我得等到我得公主回来的那一天……”

    李二沉默了，附近的火光很昏暗，最近的火把也无法照亮他们两人脸上的神情。

    要不要告诉他，他一直在寻找着的那个女儿其实一直就在他身边呢？

    “先生……”李二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那颗犬牙，这个时候它仍然是那幅灰沉沉的模样，“我这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它曾经发出过幽绿色的微光，其有液体流动的痕迹……”

    “但它现在已经黯淡下来了吧，我能感觉到这一点。”

    “是的，先生。此外我还发现……”

    “是拉维斯吧。让它发光的是拉维斯吧？”

    李二怔住了，难道他一直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寻找？

    “只是为了证明一下罢了。看来老头子猜得没错……”老国王欣慰地笑了一下，“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快乐的呢……”

    “陌生的先生！”老国王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李二也不由得变得认真起来。

    “我有一个请求，虽然这很无礼，但我不得不提出来。”

    李二的心里已经有些许厌烦了，但他还想从老国王的身上得到自由地进出这个世界的方法，于是嗯了一声回应。

    “我希望您能拯救这个阴影中的世界。杀了其它游荡在这个世界的幽灵……或是拯救，这取决于您。”

    拯救或是杀死幽灵？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