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神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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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梦境

    云御天回头一望,不远处一棵枫树旁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手中一张空弓还处于半拉开状态。他认识这位男子,是千州城中有名的铸剑师百十里,杨修手中那把柳叶剑便是他所铸。

    “妖女!”百十里放下手中的弓箭,快步走到杨修处,问道,“玉冰,杨修死了?”

    “十里叔叔。”萧玉冰一抬头,认出百十里,她父亲在世时的旧友,一时竟有些伤怀,径自无语凝噎起来。

    “我来晚了!”百十里自怨自艾,懊悔不迭道,“姬无命那个妖女!杨修还是被她迷惑了。”

    萧玉冰听出对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摇头道:“杨叔叔还活着。”

    “真的!我看看!”百十里伸出手试了试杨修的鼻息,大喜道,“还活着,太好了!”

    “他胸口中了一刀,流了好多血。”萧玉冰担忧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紫衣走近,探了探杨修的脉象,平稳道:”先带他回去,我有办法。”

    语毕她望向云御天,道:“带他们去醉花阁。”

    云御天刚想问为何要由自己带路,这才注意到紫衣的目光停在了倒在地上的姬无命身上,遂点点头,没多言语。

    百十里虽不认识云御天与紫衣,但他们是萧玉冰的朋友,自当信得过,随即背上杨修,道:”走吧!”

    待几人走远,紫衣方走近姬无命,静静地看着她。一瞬间,她眼中的姬无命没有了杀人如蚁的残忍卑劣,只剩下一个求而不得,含恨等待二十年的凄凉无奈。

    紫衣转身离去之际,袖手崖上突然雾鬓云鬟,萦绕而来,将整片枫树林隐藏在了一片朦胧中。

    就像一场梦,二十年后,谁还在乎当时的真假。

    恍惚间,云御天听到一声喊声,他循声望去,眼前一片雾气,朦胧中有一个人影。

    他能辨别出那是一个女子,却不能看真切她的面庞。模糊的,牵绕着他的感官。

    忽然一阵疾风从他身侧掠过,未来得及偏头去看,那阵疾风便如闪电般飞进了那道雾气中。

    云御天这才看清那道疾风,原来是一支镀银的纯钢箭身。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出现,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支银箭已经穿透了那个模糊人影的身体。

    人影未倒下,朝云御天伸出手,艰难的,似在挽留。

    这时云雾散尽,一张熟悉的脸慢慢出现在云御天的眼前。一袭紫衣,柔媚多情,不曾御风,她整个人根本就是一阵风,轻飘飘的,顷刻间已倾斜倒了下去。

    “紫衣?”云御天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再细看时,人影已经不见,连四周亦俨然换了个样子。

    云御天望着自己徒自伸在半空中的右手,下方是盛酒的杯盏,这才意识到此时所在为一室内。

    屋内陈设简单优雅,正对的那面墙上是一副泼墨的五彩山水画,一行题字“空山梵呗静,水月影俱沉。”便隐在山水之间,映着画意,却并不重叠。

    “原来是梦。”云御天低声喃喃道,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乃醉花阁内的布置,顿时心安起来。

    梦境在他醒后便模糊起来,正欲细想之际,紫衣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娇媚冷淡的模样,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如此:“你醒了。”

    “啊。”云御天及时收回手,讪讪笑道:“我怎么睡着了?”

    “云少侠这是不记得了?”紫衣看了一眼矮桌上的酒盏,颇有兴致地打趣道,“莫不是这几日太过操劳?”

    云御天听出紫衣话中的意思,想起自己昨夜贪杯的样子突然有些难为情起来。

    “玉冰呢?”他终于找了个话头缓解了自己尴尬的境地。

    “那个铸剑师送她回去了。”紫衣含笑道,”不是你拜托人家的么,好让你留下来喝酒。”

    “是么。”云御天悻悻笑道,有些无地自容,开始自我解嘲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杨大侠怎么样了?”他终于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

    “好在未伤及心脏,暂时无性命之危。”紫衣走到窗旁,目视窗外的秋风萧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有心事?”云御天耍赖似的笑笑,“上次未能为你排忧解难,这次我愿洗耳恭听。”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紫衣眉梢微扬,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她避开姬无命的事不谈,淡淡道,“我在想你刚才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进来时看到你那滑稽的动作我险些笑出声来。”

    “呃......”云御天自己已记不清梦的内容了,只好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胡乱做梦,见笑了,哈哈。”

    见紫衣不答话,云御天又道:“你的心事就只是想这个?”

    紫衣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一丝浅笑在嘴角漾开,道:“你在关心我?”

    “以我们的交情,我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么?”云御天换了个坐姿,斜着身子,支着腿,讪讪道,“不过言多必失,我还是不问的好。”

    紫衣波澜不兴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虽然云御天追问下去她是不会说的。可他突然知趣地闭了嘴,亦让她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可她终究是一个将自己隐藏得极深之人,这点情绪变化无人能探知。

    云御天也不例外,他毫无顾忌地坐在那里,大大方方地喝起酒来,颇然自得之样。

    一杯酒刚下肚,门外便传来如烟的声音,低声道:“姐姐,杨大侠醒了。”

    “知道了。”紫衣转过身,不急不缓道,“我这就过去。”

    如烟答应了一声便缓步离去,云御天放下酒杯一跃站了起来,匆匆道:“我也去!”

    紫衣只看了他一眼,便先一步推门而出。云御天紧随其上,跟了上去。

    紫衣将杨修安排在他一惯所在的那间雅阁里,两人进了门,云御天看到半坐在榻上之人,先一步开口道:“杨大侠,你终于醒了,醒了好啊,说明你的伤势已经好转。”

    话音刚落,他又朝身旁之人道,“紫衣姑娘,我说的可对?”

    “云少侠不懂医书而懂医理,自是无错的。”紫衣头也不偏,随意扔下一句话,便上前去给杨修诊脉。

    云御天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紫衣话中有话。说是赞同自己,可语气冷淡,话中藏针。可说是别的,她为何不直说。

    细想了一番,他却想不出这话的表象与本质各是何意。干脆不想,将疑惑归结于自己的多虑,这才释怀,凑上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