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天平开始逐渐倾斜。

    徐乐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然而更让他感到惊悚的是，他竟然开始无法从林雨栋的身上感受到情绪的波动。

    就好像林雨栋已经成为一具仍有生机的尸体一样。

    这让徐乐感慨林雨栋手上那枚圣器指环强大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徐乐甚至怀疑，林雨栋平时的疯狂就是受了那枚指环的影响。

    使用这枚圣器的副作用，可能是永久性的。

    这甚至会永远地改变一个人。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并不是关心林雨栋的时候。

    原力也已消耗了不少，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林雨杺随时可能带着援兵赶回。

    再不抓紧时间结束这场战斗，就没有机会了。

    徐乐向后拉开距离，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次迎上了好似不知疲倦的林雨栋。

    林雨栋的双刀攻势一如既往地凌厉，不断地在徐乐身上留下小小的伤势，一点点地倾斜胜负天平的角度。

    徐乐一咬牙，一改方前节省原力的战斗方式。

    弃守反攻，对于林雨栋会造成重伤的攻击，直接用暗影之躯扛过。

    林雨栋虽然在圣器指环的影响下，变得像是一台不会出错的机器，但机器也是有输出极限的。林雨栋的实力本就与徐乐相差不远，徐乐放弃了保守的打法，以伤换伤，林雨栋顿时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徐乐的精神振奋起来，攻势越来越猛。

    拼着自己受伤，也在林雨栋的手臂上划下了几道深深的伤口。

    但徐乐有残命，可以吸取林雨栋的血液补充自身。

    此消彼长之下，林雨栋的状况愈发糟糕了。

    即便是在圣器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甚至连那一双明亮的不待任何感情的眼睛，也黯淡了几分。

    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他脸上癫狂扭曲的表情了。

    天平开始向着徐乐这边倾斜。

    之前一向表现得十分强势的林雨栋竟然开始向后退缩，大有要撤出战斗的意思。

    徐乐再度抬起重击，正要想留住林雨栋，却发现林雨栋竟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惜硬挨了残命一剑，也要向一旁闪避。

    徐乐大为吃惊。

    林雨栋这个样子，可不符合他先前判断准确的形象。

    不过又看了一眼重击，徐乐顿时明白原因。

    圣器重击，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

    它的威力增幅是完全随机的，就连身为使用者的徐乐，都不清楚它的下一击会有多强，林雨栋自然更不能判定了。

    然而，这又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博弈。

    林雨栋在圣器指环的影响下，会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对自身最有利的选择，显然不可能会以不确定的概率，去赌重击的一击不够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徐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轻松笑容。

    圣器重击被充满原力，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徐乐再度逼近林雨栋，开始强势地进攻。

    每当到了战斗的关键时刻，徐乐便举起圣器重击，指向林雨栋。

    明明没有激发，林雨栋却总是如临大敌，做出过于过激的反应，防守变得十分粗糙凌乱，于是徐乐就趁机进攻，一点点加重林雨栋身上的伤势。

    眼见胜利的天平即将完全倾斜，徐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机械的计算再严密，也是有迹可循的。

    一旦捉住破绽，他便只能任由他人玩弄了。

    终于，林雨栋在血液流失近半之后，萎靡地停下了反抗的动作。

    徐乐将其击倒，并踢飞了他手中的双刀。

    圣器重击指着林雨栋的脑袋，之前一直都未被激发的原力子弹，终于到了要出膛的时候。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乐开口问道，就像几天前问秦飞羽时一样。

    林雨栋在地上有些艰难地挣扎着，双想要拔出插在腰间的枪械，却又被徐乐一脚踢飞。

    他扭过头来看着徐乐，脸上还是那极尽癫狂的神情。

    徐乐叹了口气：“看来你在戴着那枚指环的时候，根本没有自我的意识。这样也好，至少你能没有痛苦地死去。”

    就在徐乐即将开枪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穿过迷雾突然赶到。

    “住手，不准你杀我哥！”

    徐乐缓缓转身，看到林雨杺正孤身一人，拿着枪指着他。

    “你不是去找援兵了吗？其他人呢？”

    “他……他们就在我后面，马上就过来了，你还是快逃吧！”

    林雨杺板着笑脸，一副为徐乐着想的样子，但徐乐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虚。

    她的后面，根本没有援兵。

    这下徐乐倒是感到疑惑了。

    先不说林雨栋为了对付他，找来了许多朋友和同族子弟，光是周围为了圣器重击参与围堵他的人，也不在少说。

    林雨杺离开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个帮手都找不到。

    难不成，林雨栋的人缘已经差到每个人都想让他死的地步了吗？

    “你快走啊，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林雨杺双手握枪，还在催促徐乐离开。

    徐乐不为所动，甚至重击的枪口都未从林雨栋的脑袋上移开。

    “你知道你哥害死了多少人吗？”

    “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又杀死了多少人？”林雨杺反问徐乐。

    徐乐张了张嘴，刚想说林雨栋害死的是人类，是新一十一团、二十二团和五十九团统合起来上千人的性命。

    但徐乐仔细想了想，发现这种事情在圣血后裔的阵营中或许也有发生。

    就像在血族圣城卜兰德，在黑暗的角落，也有各种不堪入目的蝇营狗苟。

    徐乐无奈地苦笑。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所坚持的一些无法言明的东西，根本就是虚妄。

    人类、血族、狼人。

    或许在外貌形体上有所不同，但归根结蒂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一样的生命，一样的在这片大路上生存，为了生存才相互厮杀，没有谁是错的。

    同样，也没有人是对的。

    “真是可惜了秦飞羽，之前死得倒是听清楚的，现在却变得不明不白了。”徐乐摇头失笑。

    “你笑什么？还不快走？”

    林雨杺看着徐乐，却并不像方才那么紧张了，手指也从扳机上离开。

    徐乐抬头看着她，说：“你说的没错，我也杀了不少人，其中很多就是在这死灭山脉中杀的。但这是战争对吧，战争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大家杀来杀去吗？战争没有对错，就像我拿枪指着你哥哥，你也拿着枪指着我一样。”

    林雨杺不解地看着徐乐，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徐乐顿了顿，又问：“我现在就快要杀了你哥哥了，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不想开枪啊，你别杀我哥，我就不杀你了。你快走吧！”

    徐乐对着她摇摇头：“要是我非得杀你哥呢？”

    “那……那我也杀你！”

    “好啊！”

    徐乐收起了重击，却扬起了残命。

    “住手啊！”

    林雨杺高声喊着，想要制止徐乐。

    “你想阻止我吗？那就开枪啊！”

    “我不想开枪！”

    徐乐对她笑了笑，挥下了残命。

    “不要啊！”

    林雨杺闭着眼睛，扣下了扳机。

    “轰！”

    一声枪响。

    之后，是久久的沉寂。

    在这片迷雾当中，好像再没有人动作。

    又过了很长的时间，林雨杺慢慢睁开了眼睛，在她面前只有躺倒在血泊当中的林雨栋，徐乐早已消失不见。

    林雨杺惊慌地跑过去，发现林雨栋只是陷入重伤昏迷，并未死去。

    只是，他的右臂齐肘而断。

    断臂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