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走廊里，萧蓝拉着许悠悠的手从叶子的病房走了出来，而病房里还陪着叶子的是一脸担心的苏晓年、辛达尔和林征。

    “叶子到底怎么样？是不是……？”萧蓝把徐悠悠拉到了消防楼梯才松开自己的手。

    徐悠悠有些不满萧蓝的举动，她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抓的手肘，“怎么，你心疼了？你是喜欢那个叶子吧！”

    萧蓝一怔，“我不是的！你知道的，我……”

    徐悠悠看萧蓝有些失态的样子反倒笑了，她轻轻的踱着步子，“你是愧疚喽，之前，叶天的事，你就觉得愧疚。”

    萧蓝平静了一下，刚才的反应确实不像平时那个稳健持重而内心笃定的中年男人，“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叶子，还是叶天，或者辛达尔，他们都是活着的生命而已，他们，活着，不容易。”

    徐悠悠抬眼看了看萧蓝，那个眼神并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的眼神，反倒是像一个苍老的智者，带着悲悯和温柔，“是呀，那些生命，转瞬即逝，一个一个，就像烟花一样，唰的一下，闪烁过就熄灭了。”

    “每时每刻，在时间的维度里，无数的闪烁着的生命，就这样重复着。在一个一个的规则里，他们，看不见，想不到，跳不出，只能遵循着规则，被控制着。”

    “我们一直做的，是对抗那些规则，那些愚弄着低层存在的看似强大只不过是因为大家站在不同高度而已的降维控制，让我们替他们愤怒！叶天、叶子、辛达尔，还有其他人，人类、生命、在规则下运行的一切，我们替他们愤怒！”说到愤怒的时候，徐悠悠的表情里有一丝厉色划过。

    “嗯，我知道，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些，我和你一样愤怒。”萧蓝的语气里柔和了许多。

    徐悠悠低下了头，“这么久了，我们能看到那些规则，却打破不了，因为‘打破规则’的规则是需要从规则的底层或者说被规则控制者从规则内自发的反抗。所以呀，他们需要反抗！”

    萧蓝轻轻的拉住徐悠悠的胳膊，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也一直在努力。”随即，萧蓝把徐悠悠轻轻挽进怀里抱住，“只不过，看着他们可能会因此痛苦或者死掉，心里总会有些，不忍。”

    徐悠悠的下巴搭在萧蓝的肩膀上，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忍的表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那是反抗！”

    与此同时，走过医院走廊的消防楼梯间的辛达尔，站在那里许久，停顿之后，她又重新走向叶子的病房。

    听到走廊的声音，徐悠悠并没有担心也没有说什么。

    萧蓝轻轻的拍着徐悠悠的后背，有些犹豫，但还是讲了，“你有没有想过，愤怒也是可以放下的……”

    “放下？”徐悠悠听到这个词就有些炸毛，她推开萧蓝，“放下干嘛呢？就在这些一个个无止尽的规则中，我们就这样不死不灭的存在着？什么都不做？“

    ”或许，我们就这么存在着，也是一种选择。活着，只是活着而已，无所谓意义……”

    “无所谓意义吗？你忘了云梦山的那场大火了吗？！”

    萧蓝还想劝徐悠悠什么，但听到云梦山，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些规则，对每个世界生命的玩弄，是那么的随意，无所谓意义吗？活着，真的无所谓意义吗？”想到了什么，徐悠悠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看着萧蓝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厉色，“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放下，你可以这么存在着，你也可以只是活着而已！”

    萧蓝抓过徐悠悠的胳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徐悠悠把萧蓝的手拉开甩掉，“叶天死的时候，你就跟我吵过一架，现在，叶子还没有死，你又来！好啊，你当你的好人吧，我就是魔鬼！”

    说完，徐悠悠转身就从楼梯跑了下去。萧蓝走了两步想去追，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楼梯间靠外墙的窗户边，看着怒气冲冲的徐悠悠自己走出了医院，那远去的背景，一直被萧蓝看在眼里。

    叶子在那个破碎的客厅面前没有之前的慌张与不解，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些是不是过去的真相，她只是忽然意识到，那个徐悠悠，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颠倒、粉碎、混乱，旋转、团雾、星云，靠近、放大、清晰。

    叶子看着这些，开始选择，就像每次她睡觉不小心被鬼压床也就是睡眠麻痹的时候。小的时候，叶子在白天睡午觉经常会鬼压床，她每次都会努力的想要重新连接上自己的精神与躯体，挣扎着去控制，往往总是会陷入新一轮的幻想和梦境。后来，有一个朋友跟她说，这种情况下可以试着接受自己的灵魂被困住，不去挣扎和努力，这种接纳会让自己与鬼压床共存。

    就像此时此刻，接受、共存，或许，就能看到出口。

    这次，靠近、放大、清晰的是一个建筑的楼顶平台，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平台上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低，慢慢的又拉近，那两个身影分别是高大的叶天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一个让自己感到很可怕的想法冒进了叶子的脑子里，那个小女孩，就是徐悠悠！而自己看到的场景，就是十五年前父亲叶天跳楼的之前！

    徐悠悠，是你杀死我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