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一睁眼，天已快亮了，云可正在穿衣服。

    一骨碌坐起来，晨曦笑着对云可说：“云可姐姐，我身体已经好了，还是我去服侍神尊吧。”

    云可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好啊。”

    比往常更迅速一些，晨曦飞速地穿好衣服，随便洗漱一番，直奔正厅去了。

    还未到卯时，晨曦没有迅速推门而入，而是在门前安静等着。

    ‘哗啦’，门忽然开了。

    “进来吧。”墨岩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清冷。

    晨曦轻步走了进去。

    “身体好了？”墨岩问。

    晨曦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已经好了。”

    朝案几上斜了一眼，墨岩道：“这个你拿去服用。”

    晨曦这才注意道案几上多了一个青色药瓶。

    “这是什么？”晨曦拿起药瓶好奇地问。

    墨岩淡淡解释：“你生于东海，习惯了那里的湿热，骤然来了天宫，自然会觉天宫阴冷了一些。这是活络丹，有补血益气之效，你每次不适时，服用一颗。”

    墨岩的脸色极为平静，语气也极为平淡，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寻常之事。

    晨曦安静听着，听到‘不适’时，‘腾’一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不用看不用摸，晨曦自己都能猜到她现在的脸有多红。

    原来，神尊给她活络丹是因为那件事啊！

    晨曦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低得都快够到脚尖了。

    不过，神尊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和一名女子谈论这种事情。

    偷偷地，晨曦瞄了墨岩一眼，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和平常没有一点差异，甚至，连一点点的尴尬之色都没有流露。

    恍然间，晨曦忽然想通了。

    是她太矫情了，或者说，是她有意无意间按照常人所期盼的那样表现出女子该有的害羞。

    其实，这本是一件众所周知的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不知为何，人们在心中形成这样一种感觉，男子若谈论此事，必是怀着龌龊之心，女子谈论此事时，应觉得害羞。

    这，本来就是人心在作祟。

    慢慢的，晨曦抬起头，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非常认真的，晨曦看着墨岩，看着他端端正正冷冷清清一个人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忽然有一种强烈地冲动，想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一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谢谢你这么爱护芳花，谢谢你对云可如此宽容。”

    可是，晨曦明白，战神就应该有战神地样子，墨岩他需要一副冷酷的外衣。

    于是，晨曦微微弯腰，恭敬但又有几分心疼：“多谢神尊！”

    “嗯。”

    墨岩又闭上眼睛，凝神打坐，进入他自己的世界。

    执明宫的任务分配依旧，晨曦负责殿内服侍，云可负责清扫，芳花负责外出取物，现如今，执明宫的一切供给都是芳花去取。

    芳花本就是个外向爱说话的人，在执明宫内她因为战神收敛些，到了宫外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她的性子开朗很讨喜，不少其他宫殿的仙娥都很喜欢她，时常送她点小玩意小点心什么的。

    这一日，又在宫外盘桓了大半日，芳华才一手拎着茶叶，一手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

    一看到云可和晨曦，芳花就大声喊道：“云可姐姐，晨曦姐姐，你们快来，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你从哪儿得来的？”云可问。

    “碧云宫得青竹给我的。”芳花说着拿了一整块放进嘴里。

    云可便拿起一块，掰开，把小块的放入口中，微微一含，又滑又润，香中带甜，鲜美却不腻。

    “嗯---”一向云淡风轻的云可难得露出赞赏之色：“真的非常好吃，晨曦，你也尝尝。”

    晨曦也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的确非常好吃。

    “这是用什么做的啊？”晨曦随口问到。

    芳花想了想：“青竹只说了红豆绿豆和蛋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晨曦默默记下。

    云可心细，看了晨曦一眼，问道：“晨曦，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成想自己做，做给谁吃啊？”

    晨曦也没觉得要隐瞒：“我想让神尊也尝尝这个，咱们吃剩的总不好拿去给神尊吃吧。”

    “什么？哈哈哈。。。”芳花笑得有些夸张：“你要给神尊做点心吃？”

    “有什么不对吗？”

    芳花直接把最后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神尊十几万岁的老神仙了，封神也好几万年了，早已辟谷多年，他是不会吃凡间这些俗物的，他也绝不会喜欢吃的。”

    晨曦却不认同：“神尊既修成人形，也有五官五识五感，也能品出酸甜苦辣咸，也会有自己的喜好，神尊也是个人啊。”

    芳花头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说错了，神尊还真就不是个人。”

    “你难道忘了神尊的真身是什么？”

    “神尊可是块石头啊，当然天尊四方游历，在青埂峰上看到一块青石，这石头吸收日月精华，竟有了灵性，后又被天尊点化，化身成人，就成了如今的墨岩战神。听说战神的名字也是天尊取的，墨，取其青色的意思，岩，就是石头的意思。墨岩，青色的石头。”

    “既是石头，又怎会喜好凡人的酸甜苦辣咸，既是石头，又怎么会有心，怎么会懂得人心的喜怒哀乐。在神尊眼里，只怕除了这三界的太平，再没有其他了吧。”

    说着说着，芳花竟流出悲戚之色。

    晨曦忍不住心里叹息，芳花还是在责怪神尊把她强留在执明宫啊。

    拉过芳花的手，晨曦轻声说：“神尊是有心的，他也懂喜怒哀乐，他心里装着三界苍生，他心里也装着执明宫的每一个人，在我看来，神尊有着天下最温柔的一颗心。芳花，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怪神尊，可是，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神尊的用心良苦。”

    “姐姐，你什么意思？”芳花凝视着晨曦，一脸疑惑。

    晨曦却微微一笑，放下芳花的手：“神尊的每日打坐修行差不多该结束了，我得去跟前服侍了。”

    晨曦刚走到正厅门口，门就开了，墨岩走了出来。

    “神尊！”晨曦唤道。

    “本尊要去趟上清境。”墨岩冷冷道。

    “需要小仙一同前去吗？”晨曦问道。

    “不用。”墨岩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话音未落，一个闪遁，墨岩就不见了踪影。

    晨曦有些愣，神尊比往日怎么更冷淡了些。

    不过，算了，他一贯如此。

    难得空闲，不如趁这个时间去做点心，看能不能做出那种口味。

    皮肯定是用面做的，陷是用绿豆红豆和蛋黄做的，再放一点糖。

    说做就做，晨曦一路飞奔，直奔厨房去了。

    绿豆和红豆都有现成的，不过，那点心口感细腻，要做出那种口感，定是要将这些豆细细研磨，用仙法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一定要亲手碾陷了。

    梆梆梆，晨曦捣着馅，思绪不知怎的就飞远了。

    神尊去上清境做什么？

    听说上清境有一汪天泉，最宜养伤，神尊莫不是去泡天泉了。

    神尊的身体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晨曦眼前忽然出现那日墨岩昏倒在地的样子。

    看来，神尊的身体还不是很好。

    对了，在这点心力加点法力，说不定能对神尊的身体有好处呢。

    上清境，已有小仙童领着墨岩到了天泉处。

    “战神，需要叫人来伺候吗？”小仙童问。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退下，墨岩双臂往外一伸，习惯性地道：“晨曦，更衣。”

    等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声响，墨岩一愣，反应过来，晨曦没有跟来。

    有那么好一会，墨岩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自己脱了外衣，挂在了衣架上。

    自那日给了她活络丹后，晨曦对他似乎更不避讳，更衣，脱鞋，梳头这些近身之事也抢着帮他做，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可不过两三日就习惯了。

    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打算好好地，带着她来这里服侍的，可是，当她盈盈一笑地看着他，用她一贯柔顺的语气问‘需要小仙一同前去吗’，他本来有些慌乱的心莫名地来了一股气，直接冷冰冰地拒绝他了。

    他那时为什么慌乱呢，大概因为她那句‘神尊有着天下最温柔的一颗心’吧。

    温柔，这个与战神最不相符的一个词她居然用在了他身上，最荒谬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她说得对。

    她说得怎么可能是对的呢，芳花说的才是对的，他是一块石头，他是战神，他怎么会懂喜怒哀乐，他怎么可能明白什么叫温柔。

    温暖的泉水渐渐淹没了身体，泉水间流溢着精纯的灵气，而他，深处其中竟不能从善如流地吸收。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神越来越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