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都吃了大半，墨岩放下筷子，点评道：“还不错，这魔界的食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凝霜也比往日多吃了一点：“和你的手艺比是各有千秋。”

    “对了。”墨岩想起一件事，往袖口里一掏，掏出了一个水桶，往地上一放：“差点忘了一件事，这个小家伙也想你了。”

    “女主人，女主人。”螃蟹直接蹦出水面大嚎：“你怎么这么狠心，把螃蟹我丢在一边就跑走了，你知道我多难过，多想你吗？”

    凝霜笑了：“你是想我啊，还是想我的头发啊。”

    螃蟹竖起鱼鳍：“我锦鲤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真的很想你的。”

    停了一会，螃蟹又小声补充说：“当然，也有一点点想您的头发，女主人，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吧，螃蟹我这两天都饿瘦了。”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凝霜的笑意更浓了，随手抓了一把头发，扔到桶里：“给你吧，贪吃的小锦鲤。”

    螃蟹尖叫起来：“女主人最好了，女主人，我太爱你了！”

    。。。

    墨岩终究没有睡在凝霜的床上，而是在一张卧榻上将就了。

    很神奇，凝霜几乎日日噩梦，可是今日她睡得格外安稳，墨岩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许久许久。

    夜深人静了，连守值的魔兵都开始瞌睡了，墨岩一个捻诀，从凝霜的床前消失了。

    屏着气息，隐着身形，墨岩走遍塔罗宫的一个个房间，他想看一看，晨曦这六万年来生活的地方。

    每个房间大同小异，摆放着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珍宝，但是，很显然，晨曦并不常来这些房间，上面已然布上了一层灰尘，然而，有一个房间与其他房间与众不同，因为这个房间只放置了一样东西，碧青花，各种各样姿态各异的碧青花。

    伸手摸了一下一株几近枯萎的碧青花，墨岩看了看四周的角落，连角落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看看门槛，门槛已经被蹭得掉了一层漆。

    墨岩笑了，她应该经常来这里吧。

    凝霜一睁眼，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隔壁的卧榻。

    榻上没人!!!

    他去哪里了，凝霜心里一慌。

    他不会是偷偷去救万灵了吧，一想到这个可能，凝霜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

    她刚起身，一抬头，墨岩站在了她面前。

    “你去哪里了？”凝霜气呼呼地问。

    墨岩手一指，一盆翠绿翠绿的碧青花放到了桌上：“你很喜欢这个花，是吗？”

    凝霜的心绪平静了一些：“是，怎么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碧青花吗？”

    “不知道。”凝霜如实回答。

    “我知道。”墨岩说。

    “为什么？”凝霜立马追问，这是困惑她多年的事，她一直想搞清楚。

    “花。。。”

    墨岩刚要回答，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凝霜朝墨岩一使眼色，墨岩立马明了，轻车熟路地往床上一躺，用被子一盖。

    “魔君，您醒了吗？”

    是刑召。

    凝霜理好了衣服：“进来吧。”

    手里端着一盆碧青花，刑召进来了，看到桌上已经有了一盆，刑召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情：“这是上次我从西域带来了，本想直接献给魔君，没想到魔君出去游玩了，拖到今天才送来，没有之前看着鲜艳了。”

    凝霜扫了一眼刑召手里的碧青花，那叶子的颜色竟隐隐带红：“这也是碧青花？”

    “是的。”刑召立马笑着解释说：“这是西域的特有品种，青中带红，煞是好看。”

    “刑召，你知道我喜欢碧青花哪一点吗？”凝霜忽然问。

    刑召一愣：“属下不知。”

    凝霜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碧青花的青色，甚至连花朵都是青色的。”

    刑召一慌，赶忙道：“是属下考虑不周，我这就把它拿走，不碍魔君的眼。”

    “不必了。”凝霜淡淡地说：“怎么说也是你一片苦心，就放着吧。”

    刑召收回应伸出的双手，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刑召。”凝霜忽然喊了一声。

    “属下在。”刑召后背一紧，应声道。

    只听凝霜又慢悠悠地说：“我噩梦做多了，脑子就有点不太好使，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所以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魔君请问。”刑召语气还算镇定，心里却早就慌了，怎么又问问题。

    “你说，这碧青花也不娇艳，也不婀娜，为何我偏偏独爱它?”

    刑召略松了一个口气：“这个吗，魔君莫怪，属下也不知。不过，花草这种东西，有人喜欢娇艳的，有人就喜欢淡雅的，天性使然，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凝霜却说：“值得追究，因为，我喜欢碧青花是因为觉得它亲切。你说我和这碧青花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呃。。。”刑召头上又开始冒汗：“这个属下不知。”

    “算了。”凝霜忽然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你退下吧。”

    “是！”

    刑召如获赦令，赶忙退下了。

    “这就是你最信任的属下吗？”墨岩站在凝霜身后问。

    “为什么这么问。”

    “他这么煞费苦心讨你开心应该是你的亲信。”

    凝霜没接话，墨岩便接着说：“你这个亲信应该很讨厌我，甚至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凝霜却看着墨岩，问：“他跟了我六万年，忠心耿耿，你，我结识了不过一月，换做是你，你会信谁？”

    墨岩不再争辩，转而说：“花草繁多，碧青花绝不是最美的那一种，你却偏偏独爱它，是因为你有一位结义姐妹，她的真身就是碧青花。”

    “她的名字叫芳花，还有如今的天后云可，你们三人虽然只是结义姐妹，情谊却超过亲姐妹。你们三人一同飞升成仙，一同在我执明宫做仙娥，芳花的性子单纯直率，云可小心谨慎，而你，你敏感又细心，聪慧又温柔，那段时日真的很快乐，不管对谁而言。”

    墨岩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味往昔，凝霜却心里跳了一下，难怪，难怪她看那个万灵也有那种看碧青花的亲切感。

    “后来。”墨岩接着说：“我们一同去烈焰山取盘古斧，那时的烈焰山和现在不同，整座山日夜不息地燃烧着诛神业火。”

    “为了救我师弟风神流风，她被诛神业火烧了仙骨，变成一盆普通的碧青花，如今，六万年了，我也不知她有没有再修炼得道。”

    “芳花对风神？”凝霜不禁问，一个女子为一个男人如此奋不顾身，只有一种可能。

    “是的，你猜的没错。”墨岩说：“那时芳花对我师弟一片痴情，奈何流风当时风流成性，不懂珍惜。”

    “芳花太可怜了，流风他根本不配！”凝霜愤然道。

    “的确，他不配。”墨岩赞同之后又表示：“不过，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他已经尝到苦头了。”

    看了眼已经有了枯萎迹象的叶子，墨岩说：“碧青花喜光，你这里终年阴暗，所以，哪怕是再好的品种，在这里还是养不活。”

    凝霜看着那盆碧青花，没说话。

    “是信我，还是信你那位跟随你六万年的属下，凝霜，你心里早有了答案，对不对？”

    “如果说我的其他故事都是编造的，可是，这碧青花的事我是无论怎样也编不出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随便抓个天族人问问，风神流风是不是每天抱住一盆碧青花。”

    “凝霜。”墨岩又朝凝霜走进一点，气息直接打在了凝霜脸上：“你就是晨曦，是我等了六万的晨曦，相信我吧。跟我走吧。”

    用力一抓，墨岩紧紧抓住凝霜的手：“我相信，在你心底某一处，你也能感觉到我说得是真的。”

    “你为什么会去东海，你为什么看到日出东海的景色会如此沉醉，你为何看到糖葫芦就走不动了。这些事，我就是想编也编不出来。”

    “还有。”墨岩直接伸出探进凝霜胸口里，掏出那块重新拼接的五彩石：“你为什么如此珍视这碎石，因为，这是当年我送你的。”

    凝霜动摇了，她几乎已经彻底相信墨岩了，偏偏，墨岩好死不死地开了一句玩笑：“你看，你的床我都睡过了，你若不嫁我，多吃亏啊。”

    凝霜登时来了气，反手一甩，甩开了墨岩的手，半冷半笑地说：“如今，我可是魔君，想要什么东西没有，难不成，就凭你三言两句，我就放弃我的魔君之位。”

    墨岩却毫无负担地说：“为了寻你，我不也是连战神之位也放弃了，一个魔君换一个战神，你不亏。”

    “你！”

    凝霜的眼又瞪大了。

    这个男人，太可恶了，好像咬他一口，怎么办。

    “总之，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让我再考虑考虑，魔族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呢。”

    墨岩一笑：“好，我等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我已经等了六万年了，我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臭男人，凝霜狠狠瞪了墨岩一眼，又说这种话。

    可是，虽然是瞪眼，凝霜脸上的笑意也遮不住了，而窗外，透过窗纸上的一个洞眼，刑召那淬了毒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