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

    朱大聪看到后妈李玫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于是偷偷的溜到阳台外。

    这个点，老爹朱玉厚通常都会在阳台外，安逸的摊在躺椅上，就着夜色喝二两。

    “爸。”

    朱大聪凑到老爹跟前，打了个招呼，给自己也倒上酒。

    朱玉厚将躺椅拉起来，端坐好，打量着儿子。

    今天有点反常。

    他跟朱大聪的父子关系，谈不上亲密，更谈不上疏远。

    有默契的保持着距离，毕竟家里的女主人，爱吃醋，火起来闹得太凶。

    父子两都属于不想惹麻烦那种。

    “大聪，碰上事了？”

    朱玉厚了解儿子，挺懂事，没什么大出息，却也能照顾好自己，处于良性放养状态。

    没事的时候，不会主动贴近一起喝点。

    这样子，肯定是有事。

    朱大聪戳揉着脑袋，扭捏了一阵没说话，端酒杯来一口，趁着辣劲，道:“爸，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看下，能不能搭把手。”

    打小，他就没怎么跟老爹要过钱，后妈不怎么待见朱大聪，可花销费用这方面，都是摆在台面上，按标准给，一分不多给，也不少给一分，算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工作后，就更没什么机会找老爹要钱了，也没道理再要钱了。

    朱大聪向老爹张这个口，心里挺不得劲，一方面羞耻，好歹成年人，添个大脸要钱，不好看。另一方面怕麻烦，后妈就喜欢抓他这个大少爷的辫子，事倒干得不出格，可嘴叨叨得让人脑阔疼。

    朱玉厚看了看客厅的情况，确定没有监视后，在躺椅上扒拉开一个暗扣，里面是小捆百元大钞。

    拿出来递给朱大聪，道:“两千够不够？”

    朱大聪又挠了挠额头，没接，老爹这么干脆，心里既暖，又不是滋味。

    羞耻。

    而且两千块离想要的预期很远。

    他脸皮薄，开不了口再去问。

    朱玉厚看得穿，儿子摊上事，又不好意思开口，这让他既愧疚，又担心。

    家里的情况，使得他很少能关心儿子，想想，从小到大，自己还真没给孩子买过像样的东西。

    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格式走，倒也挺好，只是缺少了点温度。

    过去，儿子可没有像现在这般，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扭捏难为情的样子，想来真是碰上难跨的槛了。

    朱玉厚很担心，问道:“大聪，在外边欠债了？”

    “没事，你直说，咱一起想办法。”

    朱大聪有些尴尬，老爹想多了呀，确是很暖。

    他回道:“不是，爸，你想多了。”

    “我就是想找个喜欢的工作，我这样估摸着有点难，得花不少时间，这手头紧呀。”

    朱玉厚不信这话，他了解儿子，赚得不多，花得也少，以其消费水平，兜里三两万应该还是有的，至少后边一段时间够花。

    虽然表面上，父子两很少交流，但眼睛可都留意着。

    “大聪，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炒文？”

    知子莫若父。

    朱玉厚猜的没有错。

    朱大聪没撒谎的经验，编不出什么合理的故事，干脆实话实说，省得老爹乱琢磨。

    他道:“爸，我确实在炒文，也不止四个月没上班，一年半没做事领薪水了。”

    “不过你别担心哈，我没到负债累累的程度。”

    “你也知道，长这么大，我就看网文那点爱好，风口偏巧就来了，不试一把，心里也难受。”

    朱玉厚仔细盯着儿子的眼睛，能判断出讲真话，他不想儿子去干不着四六的事，可细琢磨孩子说得也对，就这么点爱好，偏巧赶上了，不试一把会留遗憾。

    他轻抿一口酒。

    心里其实想拒绝，不是抠门，而是不想孩子去炒文，去吃喝玩乐都无所谓。

    但朱玉厚无法开口拒绝，多年来，这是孩子第一次没按流程走，主动向自己提要求。

    他问道:“要多少呀？”

    朱大聪道:“五万。”

    嗯哼……

    听到这。

    朱玉厚酒劲上涌，气卡住啦，干呛好几声，才捋顺。

    这犊子是要自己的命呀。

    家里的钱，母老虎管着，五万肯定要过三堂会审，他编不出故事，来合理解释这钱的去处。

    朱大聪能理解老爹，似乎是有那么些许的过分了，道:“爸，两万成嘛。”

    “不能再少了呀。”

    他兜里没现金了。

    欠着后妈四个月生活费，这就已经八千块，信用卡，花呗乱七八糟，也得万八千。

    朱玉厚难顶呀，要是手上有钱，直接也就给了，奈何没有那么多，要跟媳妇过审才行。

    可看着孩子挺难，二十几年了，就这么一次过分的要求，当爹的都不搭把手，朱玉厚自己心里这槛也迈不过去。

    他一口闷了差不多二两酒，顶着酒劲，道:“成，我高低从你阿姨那，骗出两万来。”

    ……

    朱大聪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心情一下子美好了，慨叹钱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一分钱干倒英雄汉。

    生活费，信用卡，这弄得他够呛，郁闷了好长时间。

    老爹给援助，第一次体验到啃老的滋味，爽，又他妈的有羞耻感。

    朱大聪打开电脑，登录文眼。

    这是每天的习惯，都已经不是习惯，而是上瘾，一天不关注炒文界发生的事，浑身难受。

    首页热帖，又是许莹，还他妈好多条。

    许莹与榜一深夜会晤，不欢而散。

    许莹欲捧榜一合伙圈钱。

    许莹疑似下黑手要踩榜一。

    这标题都不怎么样呀，咋那么多人顶。

    朱大聪的文眼账号老书虫，因为收益率排行第一，被无数大神攻击为骗子，已经不是新鲜事，大家伙早已麻木。

    作为当事人，朱大聪更加麻木。

    他点进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许莹一条动态引发的骚动。

    “今天有幸见到榜一真人，我为过往不当的诽谤言辞道歉，榜一真不是骗子，只是单纯的菜而已。”

    这句话，看着只是一条简单的吐槽而已，不过传达的信息量很大。

    许莹到底是顶？还是踩？

    根本无法透过这句话得出答案。

    炒文界的好事者，纷纷发表自己的解读。

    朱大聪的个人页面，比以往热闹很多，尤其是捧他的粉丝，嘚瑟起来了，纷纷留言帮腔。

    “黑粉，看到没，女神亲自帮老书虫证伪。”

    “好吧，我是喷子，道歉，膜拜老书虫大神，转粉。”

    “老书虫霸榜七个月，有骗你们一分钱嘛？”

    “老书虫大神，像以前一样发分析吧，别管喷子。”

    “老书虫大神，收徒不。”

    “老书虫大神，腿部挂件可还缺。”

    ……

    朱大聪看着一大堆留言，以及后台的粉丝数字疯长。

    脸都笑烂了。

    终于他妈扬眉吐气了。

    虽说许莹后面那句话，‘只是单纯的菜而已’，令他非常不爽，手下败将还嘚瑟。

    但真得谢谢人家。

    可许莹此举意欲何为？

    朱大聪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