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风嚣
繁体版

第十一章 大理任职

    少年疑心是锦衣卫,右手下意识要搭上剑柄,突忽之间却又被一股巨力打飞出十数丈,重重撞在城墙上

    那巨力袭来没有任何征兆,好似陈殇被击飞之时,破空声才平地惊雷般地炸裂

    那投石车未必能击穿的厚墙有了些裂纹,陈殇一口血吐出,身上骨头断了不少,有些甚至还扎进了内脏,几乎不省人事

    那骨头没有扎在心脏,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黑衣人不知何时欺至身前,眼中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道:

    “你为何欲要抽剑袭击本官,地上这人是你同党么?”说着,左足踏上陈殇小腹骨裂处,踩了一脚

    巨大的疼痛袭来,少年牙关几乎咬碎,冷汗频出,只是本能的惨叫被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那人似是冷笑一声,但陈殇重伤之下意志模糊,也听不太清,听到:“你与这人实力相差甚远,或不是同党,为何欲要袭击本官”

    谁他妈要斩你了,你知道自己给人追杀,又突然有一个被腰斩的人飞来,你不拔剑?

    突忽间神识一断,昏迷过去

    醒来之时已到了一间牢狱,一个人提着一空水桶立在旁边,自己是被铁链挂在墙上

    火把的光芒昏暗,少年下意识觉得是被锦衣卫所捉,但抬头一看,对面墙上却不是“昭狱”二字,而是“大理寺寺狱”

    来不及多想,一黑衣人走入,似乎便是昏迷前那人

    “大理寺公正严明,你若是给本官一个合理解释,大理寺高手如云,你这身伤势用不了几天便能痊愈”

    言语中没有怒意,但还是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势

    这人身着一套夜行衣,戴着一面面具,面具双眼处透露出两道冷光,钉在少年眼上

    少年与那人相视,就好像望在世上最尖利的锐器之上,一股凶威压在少年身上

    这黑衣人或该是朝廷大理寺中追缉要犯的高手,但本质不是无所不能为的锦衣卫,伤及平民还是会影响大理寺的影响力与声誉

    陈殇身上好似全无半点知觉,道:“小人刚刚进城,见到有血肉横飞景象,下出于恐惧意识拔剑,不料突然失去意识”言语中尽是一副痴呆样子,实际少年全身上下都有说不清的剧痛,能说出这几句话而不颤抖真是尽了平生所没有之努力,还扮出一副痴呆模样

    那人冷笑几声,道:“本官审讯犯人多年,不敢说能透人心神,洞察与分辨还是有一些的”

    那人右手突然消失,一道橙光残影从那人身后飞出,原来是横刀出鞘,架在少年脖颈,几下犹如风雷,奇快无比

    “你冷汗频出,身体虽极力绷紧维持,但疼痛之下仍在颤动,只是其一”

    “还有,你体内之真气随你心意极力恢复运行,而重伤之武者在神识恍惚之下体内真气充盈的至多会缓慢运转,而你真气稀薄还能流转迅速,故绝不可能是这副痴呆样貌,若是再不如实招来……本官没有这么好脾性……”

    陈殇心中一惊,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道:“我混……混迹江湖,要去南琼……琼凤鸣山去……去送一封信”心想既然已被识破,便不再强装——还有可能被直接杀了,故而一句话因没有强忍疼痛断了几次

    陈殇说到此处却是气息微弱下来,眼神光彩也渐渐消弭,显是又要晕死过去

    那黑衣人左手袖中落下一颗丹丸,被捉在手上,撬开少年的嘴,使少年吞服下去,几下兔起鹘落,显然已经十分纯熟

    陈殇这才好似苏醒,那黑衣人沉默一会,道:“经过便不用说了,那‘折霜’与《九殇剑典》是怎么回事”

    少年道:“那两件……东西是我师……师父赠与”

    突然间门口有人进入,站立在那黑衣人旁边,作揖躬身道:“属下在这人行囊中搜寻到一道玉佩,仔细辨认后知是浩然宗之……”话音未落,那黑衣人左手搭上了那人穴道,那报讯人始料不及,身子一软,登时倒地

    那黑衣人笑了几声,横刀清啸一声,登时归鞘,道:“将你们缉案使大人放下来”这句话莫名其妙,陈殇一时摸不清这人心思

    看向旁边没有戴上面具的几人,脸上似乎也有些不解的神气,只是碍于这黑衣人威势,不敢多大表露,愣了一下之后便上前替陈殇解开了锁链,少年重伤之余,竟然控制不得身子,足尖刚一落地便瘫软下去

    那黑衣人见陈殇跌倒,倒也不理睬,道:“本寺缉案使大人在外奔波,不慎被贼寇所重伤,贼人凶残,竟然废去缉案使大人全身大理寺的功夫,真是狠毒,还不快把缉案使大人抬下去疗伤?”几句话说得好似若有其事

    少年双臂给人架住,不多时便被架到一处不大的馆舍中

    一人从袖中拿出几丸丹药交给陈殇,道:“这是疗伤丹药,你……请缉案使收下”又端摩了少年腹处,道:“之前有给缉案使服下西域吊命灵药,五脏暂时稳定,骨裂之事可得细细将碎骨挑去,这丹药能生骨补伤,缺损骨头可以重新长出……”

    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径入此间

    “李寺医,您来了”方才拿出丹药的说道,而后又与其余几人向着那来人作了一揖

    那寺医是一个老头子,头发尚且乌黑,但其中银丝亦是不少,少年感觉几处穴道一震,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了

    旁边有一套大理寺黑色的官服,上面有一道黑木腰牌,压着一封信件

    少年躺在一块木板上,回忆到那人所说丹药,在身侧寻找,不多时在左手边约二三寸发现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吞服下去

    陈殇顿时感觉一阵暖流流遍全身,腹部却是传来剧痛,还挟杂着难以忍受的痒

    药力起了作用,但实在过快,少年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抓挠,却也知道自己意志即便再坚定也挨不过半个时辰,忍痛将束腰带子解下来好让自己舒服些,而后直接将自己双手捆在身后,由于要捆的是自己双手,又是捆在身后,行动可谓是十分不便,故而花了老大劲才胡乱打了个乱七八糟的死结,解开的事暂且去他的罢

    反正剑气散了,真气稀薄,也弄不开这死绳子

    好在那股痒只持续了一炷香,不然少年几乎要疯掉;现下虽剧痛还在,但也不是不可忍受,总是比起那股奇痒好多了

    只是胡乱系起又在身后的死结,挣脱好像是个笑话

    还好约莫下午时有人送饭,少年叫那人给自己解开了

    几天过去,少年的伤势竟全好了,这药的神奇简直不能言语

    既然伤好,少年也有闲心细细盘算了

    这大理寺权柄自从元宫皇帝变法之后,并和刑部、都察院成为全国上下最大追缉、判案之处,连各地县衙都有大理寺的人马,甚至还在变法以后这近十六年渐渐发展出自己的监牢,甚至正卿与少卿皆有先斩后奏之权,隐隐还优先锦衣卫一级

    甚至大理寺若要保下一个为锦衣卫所通缉的人,竟只要轻飘飘一句说那被追杀那人身系重案,而后关在其监牢里几天便可

    可以说,大理寺便是官府朝廷在天下最大的明面势力,比起锦衣卫不知厉害多少;只是树大招风,十六年来不知被渗透进了多少前朝的残党,导致元宫皇帝每每上朝之时都想要对大理寺进行削权,但因为是篡位得来,朝中有不少暗地里忠于前朝又身怀武功、兵马而锦衣卫无可奈何的重臣,削权之事往往并不成功

    反观锦衣卫,同是在那一场变法当中被设立,只是被东厂太监所管辖,但因为身处暗处又有南镇抚不断肃清内部,前朝的人渗不进来,故导致元宫皇帝在处理前朝之事时只能使用锦衣卫

    纵然元宫皇帝在世之时,前朝的人大理寺保不下来,但这皇帝死了一年多了,现在的皇帝又沉赋重税,流连后宫与烟花柳巷中,没有他爹的制衡之术,大理寺能不能保也从不可能变为了未知

    现下机缘巧合竟然成了这大理寺的缉案使,离身世也便更近了一步,但少年之前行装直到现在也没归还,其中在意的倒不是盘缠,只是之前浩然宗修行的物品,还有“折霜”、《九殇剑典》与那“道沧”罢了

    “缉案使,少卿召见”一个人影遮挡了阳光,映在门上

    “少卿说,若是还未换上官服,现在便必须换上”

    “此外,少卿还命我向缉案使问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实际便是问问祖姓、名字以及籍贯罢了,陈殇一一回答,但依旧猜不透这大理寺少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匆忙换好官服,少年走出了这房间,回头一看门上牌子,原来是疗伤处

    那人在前方带路,不多时便到了大理寺寺内的空地上

    附近大理寺的官吏看见生人进入,都纷纷抽出唐横刀来警惕的望着陈殇,还是带路那人出来替陈殇解了围:“这是我大理寺新招的缉案使,往后便是同僚,不可无礼”

    那人很快领着陈殇到了一间摆满书文的大堂,这里还有许多人,只是大致都是在案板上低头不知写着什么,窗子都是开着的,午时的阳光映进大堂来,倒是亮堂了许多;陈殇猜想着,也许这便是大理寺处理寺内外文书事务的地方了

    那人走到大堂摆放在最后的六张并排起来的案板那,又坐在了左数第三个位置上,陈殇倒是看着这六个案板放在一个比其他地方都高的台阶上,那人就坐后从案板上抽出一册文书来,他翻开的速度很快,陈殇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人拿出一张地图,上面有一条线从这“录事堂”连到了“理事处”示意陈殇过去

    少年接过地图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到了那“理事处”,却看见早已有九位与自己官服一致人到了

    之前所见的黑衣人正襟危坐在那公案上,两侧烛台上点着些烛火,此时本是无风,这烛火却又被陈殇进来时带起的风吹得摇曳起来;那黑衣人,抑或说是大理寺少卿仍是低着头批阅公文,只是在陈殇进来后喝道:“十位缉案使听令!”

    那九位缉案使显然也是刚来,有的作揖,有的不知所措,只有陈殇不为所动,只是答应了一声少卿何令

    那大理寺少卿手执的笔突然不动了,陈殇突忽感觉有一种威压施加在自己身上——摇曳烛光之中,有一道锐利的眼光射出,那目光照的人人心发寒,这目光死死注视着陈殇的眼眸,见陈殇不为所动,又忽然转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