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isJohnny！HereisXiaoyi！”（强尼来咯，小乙来咯）

    楼道里响起了诡异的呼喊。

    “快跑，快跑…”小男孩对自己说，仿佛身后不是人，而是催命的鬼。

    从六楼下至地下室，他想躲到那片始终欢迎自己的“黑暗”中去。至少对他来说，比起在灼烈的太阳下烘烤，要好很多。

    转角处，扑通一声，撞上一人。

    “跑什么？你是鬼还是我是鬼？”小乙带着“玩”意的语气看着面前的男孩。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背心配上小裤衩，裸露在空气里、白得能看见血管的小腿小臂，还有那头上尖尖的猫耳朵。

    “嗯，猫耳朵？你是猫妖？”

    “我我，不、不是妖精。”小男孩哆哆嗦嗦地答道。

    “妖精好啊，我正好没见过妖精呢。把你抓回去、当个参观品。大赚特赚的生意。”

    此时男孩见：对面高大威猛的小乙一副马上动手的模样，气得连结巴都顾不上，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真不是妖精，我就是一个猫鬼。几乎所有人讨厌的…猫鬼。

    摇身一变，化作一团黑雾，体型缩小，化作一只漆黑的灵体小猫。

    猫口讲人话：这下你该信了吧。

    原本只是想欺负下这个小男孩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吓，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自己。小乙内心感到一股欺负良家妇女的深深愧疚感。

    鬼是真鬼，不过，这和他想象中的差别有亿点点大。

    俗话说：怨魂不散。难道这是只“遭受恶毒待遇、死后化作阴魂”的厉鬼？

    看了眼，变成小猫的他，蜷缩着身子，露出的猫耳朵在左右摇动着听动静。生怕我把它抓走似的。“它要是厉鬼，那我岂不是阎王了？”小乙放弃猜疑。

    拍拍地面上的灰尘，大口吹气，小乙撇开大腿、八字坐下。说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人。”

    小猫死气沉沉的眼里透露着一丝清明。

    “等谁？”

    “不知道。”话音外是茫然与无奈。

    像是精神受创、遭受重大打击什么的，失去部分记忆的事，在我这也不是少有—小乙心想。

    一个原本该死去的猫，变成小鬼，等待着一个忘记的人。小乙深思后开口说道：

    “如果你等来了你口中的这个人，但是你可能会死，你会怎么选择？”

    “死是什么感觉？”

    “死了，就没有感觉了。”

    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毛发。“喔，那还好。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比我现在状态要好。”

    一股沉重的悲凉袭击了小乙的内心，朝闻道，夕死可矣；朝相见，夕亦可死。

    时间在它身上静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许就这样像块“坚不可摧的磐石”一直守候下去。一旦这个“时间的莫比乌斯环”解开就会彻底崩塌。

    或受它感动，或解开时间的扭曲、错乱、缠结、逆转原本都隶属于工作范畴，他下定决心，先帮它实现心愿。

    因为，死去的爱，很值钱。

    ……

    小猫重新化作人形，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起，看来不管是做猫、还是做鬼，他都活得不好。

    它捡起脑海里零碎的时间碎片，说出口。串联起来，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我是一只不受待见的丑陋流浪猫。从很远很远来到这个校园，可惜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同类们感觉受到了侵犯，因为这片区域已然分化归属。

    他们追我，扑我，咬我，伤痕累累。旅途的泥泞与战斗的血迹，对于人类来说，不堪入目，甚至赶我走、觉得我脏了地板。

    我找不到希望，我在阳光下等死，说真的，很温暖。

    我在昏暗中醒来，是一个穿着白色长大衣的青年男子。他拿着冰冷的、尖锐的镊子与小刀，戴着厚厚的口罩，清理我的伤口。

    我无力挣扎，我第一次被温水冲洗，我第二次活得干干净净，第一次是出生时。

    定时在盘子里放下食物，定时给我换饮用水，定时检查我的伤情。听他说，好像不能太靠近我，要是我是只狗就好了。这使我感到痛苦。

    生而为猫，我很遗憾！

    后来他说等他考上了医科院，接我回家。可是我先失约了。一辆汽车向我冲来，我来不及躲开。然后我失去了所有感觉，就是你说的“死了”。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喊我，很熟悉，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一直到俩年前，我醒来，发现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两年前，天使找到小乙。签订合约，他寻找并处理能量溢出造成的奇异现象，维持维度时间与空间的稳定。

    “那你猫生挺短的，你确定继续找人？”

    “确定以及肯定。”猫少年告诉小乙。

    看着眼前坚毅面孔的少年，小乙也不好再劝说些什么。“但是你这样子，出去怕是会吓坏别人哟。”

    猫没个猫样，人没个人样。

    摸了摸下巴，告诉小鬼：明天我再来找你。放心，只要你别又死了，我肯定能找到你。

    隔天晚上，实验楼里的地下室金光闪闪，不过一会，地下室里走出来：

    一个清秀俊逸的青年，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泰迪”。

    小乙：你先好好好好适应一下我家“枸杞”的身体。

    “汪、汪汪、汪汪汪”。

    “别骂了，别骂了，我怎么一天时间帮你弄只‘藏獒’来，再说我打不打得过它还不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他能听得懂汪星语言，自然是因为他比较狗。开玩笑的，中间还有个‘小小乙’机器人内置上千种语言库，全程随时翻译。

    “还有，你可别玩坏了。我家的‘枸杞’是我爸妈的掌中宝，地位在我…鹅、之下。”

    “汪汪汪、汪汪、汪…”

    “明天一有空就帮你去问实验室的老师，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溜进去档案室看他们的人员名单嘛。总之，肯定帮你尽快找到这个人。”

    然后，深更半夜，街道上响起了—一人一狗之间神奇的对话…

    住宅区的一所窗户打开。窗内伸出一个穿着睡衣、神似包租婆的中年妇女，“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没事就别带狗出来溜了，免得别人说狗随主人。”

    小乙捂住枸杞的嘴巴，压低声音：“都怪你吵到人家睡觉了，鬼届都像你一样不讲礼貌吗？”

    “汪呜呜汪呜汪…”被按住，它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这句就不用翻译了，我对脑海里的“小小乙”机器人说。

    “应该都怪你，言而无信，不讲道理，最差劲…”小小乙机器人用它“甜美”的声音，骂起我来，我不怪她，翻译而已。

    最重要的是—听上去感觉就像是真的“花泽香菜”女神在骂我，这很刺激。小乙一脸享受，傻乎乎地笑着：嘿，嘿嘿…

    小狗泰迪看着小乙，不知道这个一脸坏笑的人，到底靠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