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传承从博物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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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大丈夫能屈能伸

    宁善生的话是不会被采纳的。

    反抗也是没有用的。

    身体上反抗,只会招来毒打。

    嘴巴上反抗,只会招来痛骂。

    所以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局好像都难逃一死。

    宁善生已经努力的争取过了。

    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没个卵用。

    一想到宁善生能够跟着陆言学好、向善,宁父的行动力迅速。

    为了尽快推动这件事,宁父当天就跟陆家打过招呼,还买了礼物上门去拜访。

    事情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容不得宁善生说不去。

    第二日,宁善生就换下了一身绫罗绸缎的衣裳,穿上一件普通的褐色短打,开始干活去。

    这样的打扮,是宁善生打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他可从来没有穿过布料这么粗糙的衣服,娇贵的皮肤都被磨红了。

    而且这褐色短打,显得他就像个干苦力的一样,一点贵公子的风度都没有,这要是让他那些酒肉朋友见了,不得笑话死他啊!

    这还没下窑场就开始受苦,宁善生不乐意了。

    他反抗,他哀嚎,但是被小厮架着上了马车送走了。

    宁父跟在马车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叮嘱:“儿呀,到了陆言那里,你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等你学成归来,为父一定为你开心,为你自豪。”

    放屁!

    这辈子不可能,学成归来了。

    就当做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为父相信你一定能够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全新的你。”

    宁善生靠在马车里,一脸颓丧,哀莫大于心死。

    他爹说了,在他没有练出一点点本事之前,这家是回不了了。

    月钱同样也是没有了。

    在被赶出家门之前,他所有的私房钱全部都被搜刮一空。

    就连一些可以换钱的玩意儿,也全都被没收。

    现在宁善生就只有一个包袱,里面几件换洗的衣服。

    想想就觉得惨呀。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惨了。

    宁善生,欲哭无泪。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烦恼,不再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恶心了。

    他之前的人生怎么可能是恶心呢?真是闲得脑子不灵光了。之后的人生才是真的惨澹无光、不见天日。

    人生,好苦啊!

    只是不管他再怎么不愿面对,终究还是被送到了陆言面前。

    负责运送宁善生管家对陆言说:“陆少爷,我家少爷就好好交到你的手上了。我家老爷说了,不用客气。该怎么操练就怎么操练,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老爷说了,要么活出个人样来,要么就去死。所以陆少爷,您千万不用客气。”

    说完,管家还回过头来,对宁善生解释道:“少爷,这些话不是老奴说的,是老爷亲口说的,少爷不要怪罪老奴。”

    宁善生:“……”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的令人感觉到绝望?

    宁善生在那一刻真的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是捡回来的。

    可是他跟他爹长得那么像。

    不太可能是捡回来的。

    陆言听了,便笑了。

    昨天晚上,宁父确实有上门来,说了一通,想要让宁善生跟着陆言学艺。

    陆言听了还没怎么着,也没表态呢。倒是宁父的话先把陆言的父亲给震得不轻。

    “学艺?”陆父结巴道:“这……这是否有什么误会?我家这孩子有什么艺可学?”

    在陆父的心里,陆言哪怕已经变好了,不当纨绔了,但是变好的时日尚浅,表现也算是平平无奇。

    如果说他现在像个人嘛,那还成。

    可是要说陆言成才了,那就纯属说笑了。

    不可能。

    一个小娃娃从小培养。

    长到十来二十岁,还有长歪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一个大人,在一夜之间就变好了。从一个人人喊打的纨绔,变成了被人称赞的好孩子?甚至听宁父这口气,这是要请他儿子给宁善生当老师啊!

    能当老师的人可了不得,师者如父,换句话说,在陆言的父亲心里,宁父的要求,无异于要请他这个混账儿子给宁善生当爹啊!

    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陆父觉得,宁父可能是被家里面的混小子给欺骗了。

    不知道这两个小娃娃又在搞什么勾搭。

    或者说,又打算一起闯什么祸了

    陆父忧心忡忡,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事,他一定得拒绝!

    “是呀。”宁父却十分肯定的回道,“你家这小子近来十分有出息。他浪子回头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小打小闹,闹着玩,却没有想到,他是真的沉得下心来做事。”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人生有这一巨大的变化,往后的路途肯定是一路坦途。”宁父说着,非常羡慕地看了陆父一眼。

    啊??

    陆父愣了一下。

    宁父评价这么高,儿子表现这么好吗?

    陆言进瓷窑子里之后,只来找过陆父一次,提出的要求是,要把烧炉工给换了,安排上新的人。

    这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陆父当然没有过多的为难,让他自己换人,自己挑选人。

    但也就仅此一件事情。

    其余的事情,就再没有了。

    是以,陆父对陆言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看见陆夫一脸澹定的样子,宁父暗想,老陆这玩意儿,又在装了。

    一定是想要让人多夸夸他家儿子吧。

    他现在心里面肯定是暗自爽快。

    指不定在偷偷看宁家的笑话。

    虽然低头求人,让宁父心里挺不得劲儿,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的儿子是个棒槌。

    所以低头做小的事情,还是得让他来当。

    一切都是为了棒槌……不,为了儿子。

    宁父瞬间就了解了陆父的心理需求,夸得更加用力,更加真情实感。

    “陆兄啊,说到底还是你教导有方啊。陆言那么个混小子,都让你教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实在功不可没。等日后我一定要向你讨教一下教学之法,免得再教出一个纨绔出来。”

    “像你这样家风严明,治学严谨的父亲,已经很少见了。我应该向你多多学习,好好的培养培养自家的混小子,才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呀。”

    陆父果然被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戴得晕晕乎乎。

    心里面,也果然飘飘然了起来。

    既然对方那么说,那么肯定是自家儿子过于优秀了。

    不愧是他的种!

    只是随便烧一点瓷器,都能令人刮目相看,这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陆父瞬间开心不已,应道:“你说的对,陆言这小子从小就没让我操心过。”

    宁父:“……”

    听听这话多不要脸。

    没操心,之前陆言把陆家搅和得鸡飞蛋打的日子不叫操心是吧?

    陆言之前是什么熊样,他可也是知道的。

    不过今天他是来求人的,这种拆台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说的。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虽然功课从来不做,但是你问的问题他全能答。”陆父也起了兴致,开始喋喋不休地夸赞起来。

    宁父:“……是的,不像我家那傻小子。”

    “没办法,这孩子随我脑子从小活泛。他如今长大了,也懂事了,不过是我意料之中的。”

    宁父:“……”

    快要装不下去了。

    陆父叹口气,继续说:“我家这个儿子,一出生就有高人算卦,说他是有大才之人,将来必定有大成就、有大出息的。我当时还不信,之前也不信,现在我信了。其实我从前便也有种直觉,我这儿子兴许以后会有大作为,没想到真是如此!“

    宁父:“……”

    这夸的越来越离谱了。

    连高人算卦都出来了。

    别后面又出来,什么身世之谜。

    就连出身都变了!

    好在陆父没有他想的那么离谱,话锋一转,就回到了宁父想听的话题上。

    陆父没忘记宁父现在来是为了什么,说道:“你我两家是世交,交情由来已久。既然你拜托我,我闭然要替你尽心尽力。你先等着,我问过我的儿子,他如果没有意见,我当然会为你安排妥当。”

    “好极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陆言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白得一个打工小能手,谁听了不说声好呢?

    所以陆言很爽快的表示:“当然可以,他想待多久都行。”

    三个人,就这么轻描澹写的决定了宁善生后来要行走的道路。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宁府的管家,走了。

    只留下了他家少爷。

    宁善生,在这一刻被丢出来了。

    他需要面对的,是面前这个几次三番戏耍了他的陆言。

    宁善生抱着宁死不屈的节操大声说道:“你别想我会为你屈服!我反正是不会干活的!”

    陆言听了,没有生气,而是用一种“你果然是个废物吧”的表情,深深地看了宁善生一眼,然后,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不得不说,这一眼饱含了暗示,让宁善生了心灵受到了歧视。

    他生气道:“你别这样看我,反正,我是不会干活的。”

    宁善生也拿着“我已经拿定了主意谁都奈何不了我”的眼神回看着陆言。

    见他这幅大爷的架势,陆言也不给他客气,冷笑一声,“你不是来干活的,那么你就是来享福的,我知道了,你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在旁边看着。”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陆言居然这么善解人意?他真的不用干活,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如果他的日子就是在旁边看着别人烧窑的话,虽说少了几分趣味,但不用亲身受苦,倒也比他预想得要好太多了!

    甚至他说不定还能看一看陆言出丑的样子了。

    宁善生一听,松了一口气,然后屁颠屁颠搬来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着。

    想要把陆言当成猴一样来看。

    但是没想到,没等他屁股坐定,陆言就继续说:“看来,你是打算在这一段时间都让我养着你了。虽然我不差这点钱,但是说实话,男子汉大丈夫,能做到你这个份上,实在是少之又少,是我看错你了,我的关二爷跟了你,有些所托非人了。”

    “??”宁善生脸一青。

    好端端的,怎么在侮辱他的人格?关二爷跟了他,那是关二爷的福气!凭什么说是所托非人?

    陆言一张嘴能言善道的,根本不给宁善生回嘴的机会:“我们好歹曾经朋友一场,管你饭是可以的。但是住的地方,你自己想办法去吧。这个瓷窑,不能让外人留下来,你也不能住在这。”

    宁善生听明白了。这是要赶他走呗。

    走就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宁善生很有骨气的就走了。

    反正这个破地方待着,也不舒服。

    那还不如不待呢。

    到时候如果他爹找他问话,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行。

    以为没收了他所有的钱,他就活不下去了吗?

    哼,他有的是办法。

    只是,离开瓷窑的宁善生,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就灰熘熘滚回来了。

    一开始,宁善生本来是想去借以前的狐朋狗友一点钱周转一下。

    可是,没有想到。

    他爹做得如此的狠绝。

    居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不允许任何人借他钱,如果有谁敢把钱借给他,他爹定然饶不了那个人。

    甚至宁善生想要去以前常去的店铺赊账都办不到。

    他爹说了,若是那些店铺敢赊账给他,就要让人家的生意做不下去!

    这架势,分明是要把他的活路全给断了。

    宁善生仿佛一下子走进了死胡同。

    没有饭吃,没有地方睡!

    什么都没有了。

    宁善生一张脸乍青乍白,刚才在心里面发誓的那些话,现在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来没为生计发愁过的小少爷,此刻终于将穷苦人家为了一两口米发愁的心情体会到了一点点。

    他在街上茫然彷徨了许久许久,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到底能怎样生存下去,却恍然间发现,他完全没有半点谋生的本事。

    好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

    宁善生回到了陆言这儿。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陆言身边,很小声很小声问:“……那个,咳……咳咳,陆言,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子?”

    话一说完,不待陆言回答,宁善生一张脸已然憋得通红。

    “啊?”陆言掏掏耳朵,“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宁善生:“……”

    好想,好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