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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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梅岭山间情思初动

    正待大家逼得紧时,突听从上面跑出来一人骂道:“你们跑我家里来撒野,简直无耻。”

    原来,陈青竹几人在大厅里往外探听,正是不由气愤难当之际,已忘了温锐嘱咐。青竹不由拔腿先冲了出去。梅惊雪也跟着跑出来。章墨与李大海一时没拉住姐俩,也就跟着往外跑。

    陈是一见,慌忙跑上来拦住,喝道:“住嘴,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陈青竹气喊道:“不回,看他们怎么样。”章墨、大海忙拉住道:“小祖宗,别说话了,有大伯在呢。”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时,却只见两人跑了出来——一个神采飒然,扬眉嗔目,鼻似玉琢,口若含丹;一个清冷绰约,含眉锁目,面若曦月,唇如露桃。二人皆素衣轻扬,乌发挑腰,流光夺目。

    众人不觉看晃了神,莫名升起一阵鸡皮:是不料山中会有此等人物,如神似鬼,怎不畏敬。

    更有当中数人早生出羞怯之感,似怕被一眼扫见了去一般,欲移开眼时又移不开,欲挪动身时已不敢动。

    一时,底下鸦雀无声。

    只在当时,突然,又听松林里山石后传出“咔咔”两三声来。那陆庆和本是心怀鬼胎之人,眼斜四面,耳听八方,早听得那声响,立马大喝一声:“谁?”把众人耳目从上面喊了回来。又直指山石后大喊道:“还不出来,躲后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原来江心、江岸抄近路上来,几乎与各门派的人同到,因此只猫在山石后细听端倪。

    不料江岸见了惊雪、青竹跑出来,也看呆了神,一时忘了身处何地,不禁向前挪动了两步,踩中了雪地上的枯木却浑然不知,连陆庆和的断喝声也没听着。

    江心见状,气得牙痒痒,抬手就扇,江岸方回过神,呆呆还伸着食指压着嘴“嘘”声道:“小心。”江心又气又觉好笑,嗔怪道:“看不够,出去看呀。”说着拉他出来。章墨、大海见是江心,诧异不已。

    陆庆和登时就怒喝起来:“你们是何人?胆敢偷听。”

    江心没好脸道:“谁偷听?这山是你们家的?我与这山不比你们亲?论起来,是你们偷听才是。你不偷听,怎么知道我们在后面?”

    陆庆和道:“牙尖嘴利,快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写信帖的人?”

    章墨、大海正要发声。江心听了半日,本就窝着火,又见江岸那般形景,想着这些时日来又教他打渔,又教他识字,待他之心竟如付诸江水,不由便是火上浇油一般。现在又见陆庆和没好意的陷害发问,更是又上了一层火。

    因此大海、章墨还未及放声,她已劈天盖地破口大骂起来:“要点脸吧你们,但凡偷鸡摸狗都算你们是好货色。跑人家家里来要这要那,抢东抢西的。说道的说道,讲经的讲经,读书的,带刀的,带帽的,个个羞耻心都被祖宗带坟里去了!不要脸的脏东西,臭鱼烂虾都比你们强些。

    “不是想知道写信的人嘛,我可以为他们作证,冬至那天,两个狗东西跑我家逼我们给他治过伤。你们要抓他们,去镇上的云来客栈去找,别在这装模作样的。我上月就看见⋯⋯”

    这陆庆和是个心思敏锐之人,未听她说完,一下便疑到身份暴露上去,急忙大喊一声,阻断道:“放肆!岂容你出言亵渎名门正派。”

    话音未落,已出死手,一掌便朝江心心口打去,转瞬掌力就到。岂料江岸一翻身,将江心死命抱在怀里。

    梅落天与陈是见状要来救,已是不及,却觉眼前晃过一影子,呼风带雪般闪过。又听“嘭”的一声山响,陆庆和的掌力已将地上一石头击得粉碎。

    再看时,江心、江岸两人却已平移开一尺,众人都惊出魂来。四处看时,只有飘叶飞雪,连个鬼影也不见。

    陆庆和见人被救下,境况已是“开弓之箭,不能回头”,铁着心对着空山喊道:“有本事现出真身来,这么多江湖侠士在此,胆敢鬼鬼祟祟,还怕你不成?”

    话音刚落,又听见“呼啸”的一声,不知从何方飞来一影子,听得“啪啪”两声,只扇的陆庆和面红耳赤。再看时,哪儿又有人影?

    众人皆一动不敢动,一息一声不敢出。突而,只觉一阵掌风从天而降,打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雪正漫滚开,只露出青石板,青石板纹丝不裂,只当中深深嵌下一掌印。

    玄真等人一看,心已凉去半截,暗自惊叹那人武功高深莫测。接着又听一阵腹语传得满山皆响:“再上山来,叫尔等粉身碎骨,滚!”

    梅落天见玄真等进退两难,面露难色,忙忙说道:“诸位听我一言,在下真没有山经,莫要受了歹人挑拨,使江湖起纷争。山中清冷,就不招待诸位了,还请下山去吧。道兄,罗汉,恕林某招待不周,他日有缘再会吧。”

    玄真也知梅落天给了台阶,便道:“林贤弟好生养伤,失礼了,告辞。”

    众人便一道跟着玄真默然下山去。梅落天又向空山一请,那高人已无声无息。

    见人已被吓跑,青竹便“咯噔咯噔”的跑下阶梯,跑到江心、江岸这边笑问:“你们没事吧。”大海、章墨、惊雪、陈是、梅落天皆移步近来问好。

    大海、章墨两人已吓得脸色苍白,急道:“丫头,你们怎么跑这上面来了,刚刚太险了,要不是有高人相救,我们怎么跟你爷爷交代啊。”

    江心道:“没事,上来看看,正好碰见他们了,不要跟爷爷讲。”

    大海这才介绍道:“他们是山下村子里头的。”

    青竹笑道:“我叫陈青竹,她是梅惊雪。”说着把惊雪拉近跟前来,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江心道:“江心,江岸。”

    梅落天方道:“刚才多谢姑娘仗义执言。那两人果真到你们家去过?”

    江心道:“是,有一人受了很重的伤,放在我家一晚,另一人到镇上请了郎中赶来才勉强保命。他们和刚刚出手的人是一伙的,我在街上看见过他们,你们小心点。”

    梅落天道:“多谢姑娘相告,姑娘刚刚不该透露这个信息,他显然是要杀人灭口,你险些遭了毒手。以后不要理会这些人,见了宁愿委屈些,绕着走,安全为要。”

    江心道:“一时忘了,我也不怕他们,没什么大不了。”

    梅落天叹了口气,微笑道:“还好有你们这些孩子,这世道才没那么遭糟。快请屋里坐。章墨、大海备茶。”

    青竹也欢喜地拉着江心要上厅里。江心忙道:“不用了,爷爷不知道我们上山,还在家等着呢,我们得回去了。大海哥,章墨哥我们走了。”

    青竹道:“吃杯茶再走吧。”江心只道:“不用了,不渴。”

    梅落天见她不是扭捏之人,也不强留,只道:“既这样,以后有机会再来家里玩。二弟、大海章墨你们送送。”

    江心却道:“大伯放心,我走这边下去,碰不上他们。”说着拉上江岸就往松林去,刚进松林又回头道:“大海哥,过几天过年了,早些到家里拿鱼去,不用怕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样就没意思了。”大海应了。

    江心、江岸便自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