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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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赶早集江岸问往事

    次日黎明,天还暗着,江心便已醒来,又闹着江岸、江河起床,说道:“抓紧的,赶个早集才有意思,看天光上的星星,今日天气挺不错。”

    三人洗漱收拾毕,提着渔灯出篱笆大门,往屋后去,三四十步后,横过大路,便到了泊船的码桥。

    见两三户人家已出了船去,渔灯在江面上晃晃荡荡的。江心指着灯对江岸说:“那就是出船打渔的。你看,这是我们家的船,坐过没有?”江岸摇摇头回:“不记得了,应该没有的吧。”

    江河已拉出拴绳套,把船拉近桥边,还未等船身靠过来,江心早跃了上去,举着灯,说:“快上来。”

    江岸也学着她的样子往船上大步子一跃,踩得船荡秋千一般。江心忙地伸手抓住他,半晌才稳了下去。

    江河见状,笑道:“掉水里,有的说了。”江心也笑道:“前面坐着,小心点。”

    江岸便钻过船屋到船头去,江心随后过去把渔灯挂好。江河方拔出插在河里的老长的一根竹竿后也上了船来,一撑,便调头往镇子方向去了。

    半道,江岸突然好奇问:“爷爷是在哪儿捡的你?”

    江心一听,倒愣了一下,扭着脸看着他道:“问这干嘛,你跟我可不一样。”

    江岸憨笑了笑道:“就问问。”

    江河边撑船边笑说:“前面那温泉河与这河的交界处。当时我正打渔,突然就下了雨来,隐隐约约听见娃儿的哭声。得亏我赶得急,不然那盆子就被雨打沉到江里了。说来也有意思,我刚把她抱进船屋里头,雨就停了。要不是那阵雨,她估计也不会哭,要是不哭,我也就错过了。”

    还要说下去时,江心已打断他,说:“爷爷啊,你都给村子里的人说过几千几万遍了。还这么跟以前一样叽叽呱呱的做什么呢。”

    江岸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江河道:“狠心的是人,与父母无关的。也难保他们没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岸听着这话,不解何意,却也只点着头应了声“额”。江心道:“额什么额,坐好起来,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还有,你学不会打渔别怪我不留你。另外,等天回暖,你等走。”

    江岸只呵呵笑起来说:“好,我一定能学得会。还教我撑船吧,以后我来撑船,爷爷年纪大了。”

    江河听了笑道:“嗯!不错,倒有眼力劲,也有孝心。”江心道:“马屁精,也算你有点良心。”

    晨曦之时,船已拐进内江,远远可闻市井繁闹之声,可见码头之上,早有渔家在卖鱼卖虾等等。

    江河很快将船撑靠了岸。江心这才起身把渔灯灭了,对江岸笑道:“到了,上岸吧。”江岸便跟着她上了岸去。

    那些渔民瞧见了她和江河上来,都笑打趣起来:“小螃蟹,怎么这么多天没见你爷俩打渔?是家里的铜堆得都发臭了吧!”

    江心回:“可不是么,钱挣不完,鱼虾就那么一河,总得叫大家都歇歇,知足了就够了。哪像你,两只眼窝里都能堆几百斤臭铜。劝你甭管堆满了没有,抓紧地歇一歇吧。”

    渔民听了哈哈笑道:“嘴还是这么的毒。”

    又一渔民指着她身后的江岸,笑问:“这小伙子是谁啊?瞧着倒精神,就是怎么倒像个小和尚?白白净净的也不像咱打渔的人家。”

    另一人紧接着道:“哪像小和尚,怕是还了俗,要给江老头当孙婿也未必。”说得大伙都笑了,江岸也讪讪地笑着。

    江心侧头冲他那边地上“呸”了一声,道:“大清早的,别歪着你那嘴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连筐带鱼一起翻江里去?”

    那渔民笑道:“瞧瞧,几天不见,还这么霸道,是该找个人家管管才好。”

    江心一听就冲过来要掀他鱼筐,他忙的挡到前头来赔不是,笑道:“说笑,说笑的嘛,就当真,叔错了。”

    江河笑道:“这是我的远方亲戚,家里落难了才来投的我。江心,你先带着江岸去镇上看看热闹去,我就不跟着你们了。”

    江心道:“先吃早饭去啊。”江河道:“不吃了,饿了我自己会吃,去吧去吧,我坐着歇歇脚。”说着就坐一渔民的长凳子上。江心答应了便带着江岸前往街市上去。

    江河见他们拐进了市集那边,便起身拍拍屁股对乡里乡亲笑道:“还是得偷偷喝两口,不然大清早的没精神。”说的人都笑他吃酒还瞒着孙女。

    这江河一溜烟也赶了上来,却不是去酒馆,却是远远跟着江心、江岸两人。

    见江心带着江岸吃了猪杂汤吃糕点,吃了糕点吃葫芦,之后又买了自己从不敢吃的臭干子逼江岸吃。江岸皱着眉就吃了,只说味道好极了,便把剩的一块给江心,追的江心满街跑。两人你追我赶的倒好不开心。

    江河见没什么事,也就放了心,乐呵呵的自言自语着:“唉!兴许天意如此,倒也乐哉。”说着,转身去酒馆吃大酒去。

    江心带着江岸走街串巷的游逛了半日,一会儿给他说这个讲那个,一会儿又问他对这街上的事物东西有没有印象。江岸皆半点想不起来,也只得作罢。

    正走着,突有一熟悉的身影闯入眼里,江心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少年,此时正和一名中年男人往客栈里去。江心寻思这人不是带他兄弟进城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江岸见她突然愣住,便问她“怎么了”。江心朝那边努努嘴,道:“那个黑衣人。”这江岸顺着方向看去,前面确有好些个穿黑衣服的,却不知是指哪一个。

    原来这江岸只知道那夜有个黑衣人差点杀了他,却不曾留意其容貌,因此问:“就是差点杀了我的?是哪一个?”

    江心瞥了他一眼道:“人家都差点捅了你,你不记得?进‘云来客栈’那个。”

    江岸道:“哪家是云来客栈?”

    江心道:“斗大的四个红字你瞧不见?连客栈也不认识?很气派那一家就是。”说着指与他看。

    江岸笑道:“我不识字,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江心讶异的瞧着他道:“你还真是除了吃,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啊。走了,给你买衣服去,有什么可看的,过去让他再杀你一遍不成?”

    江岸笑道:“你再教我识字吧。”江心道:“想的美。”说着,两人进了布庄去置办了几身行头出来,方回码头去。

    码头上卖货的人家大都已经散了。江河正在船屋里等他俩,见人搬着东西回来,说:“你俩是把街上的东西都买了嘛。”见江岸添了顶帽子,又笑道:“这帽子倒不错,戴着就没有那么扎眼了,不然还得有人说你是还俗的和尚。”

    江心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特意给他买的。”

    两人把买的各色吃的用的,大包小包都拿上船。江河便撑着船家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