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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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借棋缘说奇门阵法,上火山观武林大会

    老人因说道:“其实下棋倒不是老夫擅长的,不过是想以棋会友罢了。老夫最感兴趣的是研习奇门遁甲阵法,可惜到今时今日都没有大的突破。不知二位可知伏羲八卦、周易、奇门等学问?”

    两人回道:“只知些皮毛,基本不通。”

    老人道:“二位小友聪明灵慧,定是过谦了,不知道可否与二位探讨探讨?”

    惊雪笑道:“我们当真是没有深入修习过,如何与老伯一道探讨?只怕若人笑话了。”青竹也称是。

    老人虽听如此说,料不过是她二人谦逊之言,因此便道:“倒也无妨,劳小友取一副棋上来,我给二位比划比划。”边说着边把酒菜挪到边上。青竹只好转身捧一副棋上来,将棋盘置于桌上。

    老人把棋海挪开,只取黑子在棋盘上快速摆出一图来,说:“这便是先天八卦图,后人在此基础上演化出许多精妙的阵法来。其中奇门遁甲术更是包罗万象,威力无穷,知之者甚少,精通者更是凤毛麟角。我苦苦钻研多年不得其奥。想必二位小友是知道八卦以及八卦加八卦便是周易六十四卦,一直加下去是无穷极的卦象的吧。就不多说这些。且看。”

    也未等惊雪、青竹回答,老人已开始另摆起图形来。

    见他只取伏羲卦的乾、坤、坎三卦,摆出一个里外皆是三边形图形来,然后接着边指边说:“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阵法,这每一爻都连成一个三角形围成三圈。最中间姑且称为中宫或阵眼,这卦象的阴爻断口处是入口,从外面进入中宫,这阵可有几个入口?”

    惊雪,青竹看了看,并不难看出,于是笑道:“自然是两个。”

    老人接着道:“没错没错!”

    青竹笑说了一句:“倒像迷宫。”

    老人道:“阵法与迷宫倒也相通,视作迷宫也不为过。只是迷宫是死的,阵法是活的,若这每一圈的爻都转动起来,小友且想一想,又有几个入口?”

    青竹听了笑道:“老人家你这不是唬人么,外围的墙只有两个门,怎么转也就两个入口啊,动与不动倒不相干。”

    老人听了,欢喜不已,笑道:“说成围墙也贴切。小友明眼,别说,我问过不少人,他们皆就被唬住了,半天才想明白。依小友意思,可知这阵法启动时,要想进入中宫什么最重要?”

    青竹道:“想必是时机最为重要吧,或者说它运行的规律。若时机对了,应该极容易便通过三道围墙进入到中宫。若不对,就有些麻烦,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可能想出也未必出得来。”

    老人有些激动起来,自饮了一杯,抬着手肯定的说:“正是正是。”又接着说:“若是以八卦、六十四卦布阵,那更加变化莫测,时机更难找了。这还是简单的,布阵之人还会布上些障眼法,比如这样。”

    说着,取了白子将各阴爻缺口填上,接着又道:“这还是容易区分的。这样要破入口就有了难度。”

    青竹倒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见他有兴致,又是老人家,也只点头道:“确实不易。”试图拿话岔开,问:“老伯怎么会喜欢研究这些?年轻时莫不是位将军?”

    老人笑道:“年纪大了,闲来无事,瞎琢磨而已。我这有一阵形,摆出来二位小友看看,看能不能瞧出端倪来。”

    仍旧未等二人答语,老人又已摆布上,一面又笑道:“你们且先吃两杯,略等上一等,不用管我。这阵法要些时间。”惊雪坐着空看。青竹自斟自饮起来,边吃边看。

    好一会,棋盘已摆了满满当当的,老人笑道:“好了,二位小友且看。”

    青竹放下酒杯,笑道:“这倒不易,还是静态的,要是动起来,变幻莫测,可不得眼花心迷?”

    老人道:“正是如此,可有看出门道来?”

    青竹笑向惊雪道:“雪儿可看出来了?”

    惊雪摇摇头道:“我早就迷了眼了,连阵眼在哪都找不到。你呢?可能破阵?”

    青竹笑道:“我连真正入口都找不到,有些难,不过,要破阵也不是不可能。”

    老人一听,登时眼冒星光,几乎震惊起来,道:“当真?姑娘请?”

    青竹道:“那得罪了。”说着,伸手取来棋海,站起身来双手将棋盘的棋子捧起全丢棋海里,三两下便把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笑道:“喏!好了。”

    老人脸色顿变,满眼不解。盯着青竹道:“何意?”

    惊雪忙道:“你又胡闹什么,什么意思,说出个所以然来。”

    青竹道:“破阵啊。破得不够干净吗?”

    惊雪笑向老人道:“老人家莫怪,按理,棋盘上既已无了阵法,自然也算破了阵了。”

    老人有些激动道:“这如何算破阵?不知阵眼,不知生死门,不算出各中变化,就说破阵,怎能如此?”

    青竹道:“老人家莫急,你想,算来算去是为了破阵,可是既然能破得这般干干净净,为什么还要算?就好比一兵一卒与千军万马对战,难道指挥千军万马之人还要想着怎么才能战胜对方的这一兵一卒?走过去便可以了。我即能将棋子收的干干净净,收了也就是了,何须筹算?再说,我也没有学过这些,自然只能这样了。”

    老人听罢,幡然大悟,历色俱消,愣愣想道:“虽说无理,却又近道。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什么变幻,什么阵法都不过如鸡蛋一般。她虽取巧,但可见心中之丘壑乾坤。枉我一生修为,竟不能到此洞明之境,比不过的竟还是个黄毛丫头。可是⋯⋯”

    老人自顾自思忖着,早神思远游。惊喜、青竹见他面无人色,眼失神明,忙将其唤醒。

    青竹致歉道:“老人家莫怪,我就是闹着玩的。”

    老人道:“没事,小友倒让我感悟颇多。只是,还有一事不解,想再讨教一二。”

    青竹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咱们还是吃酒吧。”

    老人却已问出:“若不是以棋子布阵,而是以山川河泽、高树密林、风雨云雾、能人异士为子布阵,如何解?”

    青竹听了,笑道:“哪有这样的阵法?神仙布的阵不成?”

    老人倾了下身,道:“若有呢?”

    青竹道:“无解。你想啊,这是以天地为阵,非筹算所能破的。又无绝对压制它的力量。所以不能破。”

    老人仍不死想心,问道:“没有别的办法?”

    青竹道:“依我之意,何必要解?说白了,咱们不都在天地阵中么?活的不是好好的吗。顺其自然,吃酒下棋,逍遥自在多好。除非⋯⋯”

    老人激动问道:“除非什么?”

    青竹道:“除非布阵的神仙不得不把阵关掉,到时,只怕咱们都不能好好活着了。”

    老人一听,却只呢喃起来:“不得不关?不得不关!⋯⋯”惊雪见他脸上似起偏执痴意,忙唤他道:“老人家!我们也都不懂这些,咱们且吃几盅酒,你老人家见多识广,再与我们讲些江湖趣事下酒可好?”

    老人回过神来,方知自己有些失态了,然心中已豁然,忙端坐微笑道:“好好好,失礼了。”又忙命小二重新温酒上来,几人吃酒说些趣事。

    不多时,那阿童便领着书生姜松就来了。姐妹二人也就向老人告辞。

    老人笑道:“那老夫也不多叨扰了。今日多谢二位小友赏脸,老夫受益匪浅。不客气的说,老夫活到现在,天南地北走遍,不曾见着二位这样的,害得老夫都想收二位为徒了,怎奈我是手下败将,不敢唐突。”

    说着又从兜里取出两枚玉棋子,道:“这是老夫闲时自己打磨的‘乾坤’两枚棋子,二位小友一人一枚,权当留着做个念想吧。他日若有缘重逢,以此棋子为凭,老夫可替二位小友完成一个愿望。”

    姐妹接过一瞧,见一枚红的上面镌着‘乾’字,一枚绿的镌着‘坤’字。书生瞧了一眼倒先开口道:“倒是好玉,不寻常。”惊雪、青竹一听倒不敢授了,无奈老人盛意难却,只好收下。

    惊雪几人作辞离去。阿童方道:“她顶多不过年长我几岁,怎么这样了得?可是爷爷有意让她?”

    老人叹道:“很多事与年纪无关,此人棋艺可与我那小师妹匹敌了。我哪有想让的本事?倒是别人见我年长有意让了我一二子。你年纪也小,武学修为悟性不也异于常人?”

    阿童笑道:“爷爷所言有理。那奇门阵法呢?她们可有什么见解?”

    老人道:“她们不精通,但已破了。收拾收拾,咱们散散去。”阿童不知其意,也不再多问,跑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展眼十五元宵已至。书生也早已换了一匹马,也取了个名号叫“小野驴”,惹得惊雪二人笑了半日。

    这日书生领着她姐妹二人,早早在南门汇合了自己的几名江湖好友,一道便往火山口进发。

    这几名好友也是当日在九江客栈一起吃过酒的。正是那日的邻桌,劝青竹莫赌命,愿替她二人开解的便是。

    且说,各大门派回禀师门后,也陆续派人赶到了火山。

    墨山剑派的裘清芷回禀了八极长老后,因八极长老不喜涉足江湖,便只派了二三十名弟子随他一道奔赴火山。

    少林寺是慧真方丈带着三罗汉并几名弟子下山赴约。

    神农谷来的是谷主伊道尹与独孤仁、百里义、钟离梦并七八名弟子。

    冥月湾的人仍是水月并两名侍女霜菊与青鸟。

    云门镖局是云风、沈州青领着数名门人。

    神兵阁阁主季年因身体有恙不能长途跋涉,也只派了几十名弟子前去与季炎汇合。来人向季炎汇报了其中毒师兄已拼命咬舌自尽的事。

    金翎卫的人虽不参与江湖事,但首领杨阁回禀过公家后也带了几十名手下前来。

    须弥山的人虽知晓武林公告一事,但却置之不理,果如陆庆和所料不派一兵一卒参与。

    兴隆帮的帮主贾义自被陆庆和算计后,终日惶惶,隔三差五就寻医看诊,皆查不出毛病来,也只好日日吃陆庆和给的解药。这日贾义一到火山口,便有两名女子与他汇合,带他去见桑子秋。

    总之江湖各大大小小门派、闲散游人、商人、农人等等,或为名,或为利,或想混水摸鱼,或喜看热闹等等,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都在来的路上了。

    元宵大清早,万事已准备妥当。曾顺便命人山上敲钟,山下人只听“当当当⋯⋯”的响。又有漕帮弟子奔走相告:“武林大会马上开始,诸位可上山去了。”

    于是一干人等在漕帮中人的带领下,乌泱泱的朝火山口那边去。

    上山的路是两条一丈见宽的并行大道。两路之间又相隔约摸二十几丈宽。

    前面的路是火山岩平铺的并不陡峭的上坡路。

    两路中间先见的是一个玄武池,池里养着各色锦鲤,池中有一座玄武石像。

    石像往上,建了三座环形游廊,每一廊中有七座四角高亭,一廊比一廊要高。各廊之间有廊桥相接,一直往上通向一座木台,木台后连着一座二层楼阁,名曰:朱雀楼。这游廊并无桥连岸,欲上游廊须从朱雀楼出平台方可。

    走至朱雀楼这,两路便是一百零八级的石阶了,真正的登山路由此开始。

    两条石阶之间布着人工山石等景致,山石之间又有涓涓细流而下汇成小瀑布,再泄入玄武池流出外河去。

    只是众人看了半天,皆不知这些细流源头从何处起,倒也是一个奇观。

    走完石阶就登上一个长二十几丈,宽十五六丈的石铺大台。平台之上有一处百年落破的小寺庙,庙里的沙弥已不知散去了多少年。如今修缮后,改成四合院落。取寺名“平心寺”改为“平心院”。山上的衣食住行皆在此处。

    继续往上仍是两条并行的一百零八级石阶。两阶之间是按北斗七星阵建成的七座楼阁,名曰七星阁。从下到上,又低及高,起于天枢,止于瑶光。

    各中又有树木石林拥簇,层峦叠嶂,见首不见尾,精妙无比。

    各大门派及金翎卫等人便是入住于此。

    紧接着仍是一个大平台,平台之上只建有一座二层高大的亭楼,高亭之上挂着一口古钟,是才的钟声便是在此敲响。

    再上仍是一百零八级石阶,之间却只种着奇花异草怪树——入冬不调,出夏不谢。

    阶梯走完仍见大平台,这平台左右两边各有七八间观景小楼。平台之上,抬脚之间又有一平台,平台左右也有观景楼。台上还有一祭台,祭台上有一方鼎,方鼎后便是火山群最大的一座火山口。祭台前已搭好了三四丈见方的比武擂台。

    一众人等登上火山口,早见玄真等人站在擂台前相迎。曾顺又命手下安排众人按门派站好。无门无派的人往右边也站成一排排。黑压压的竟站了成百上千人。玄真等看了,个个喜得春风满面的。

    擂台两边已安排了桌椅茶几。

    左边从上而下依次坐着:玄真、慧真、伊道尹、曾顺、水月、季炎、云风、杨阁、陆庆和。

    右边依次坐的是:吴长流、白岐山、无妄。后来各派上山后,又安排了贾义、京为、屈重、关睦灵、孔教义、冷不寒、罗多等入座。

    各座后面皆站着门人弟子。

    曾顺见众人皆已就位。便登上祭台,祭天地山神。礼毕,到擂台上来,向众人行礼高喊道:“诸位英雄!各路好汉!欢迎到火山口来参加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盛会,曾某粗人,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今,得诸位掌门抬举,选在我这小地方举办此盛会,曾某倍感荣幸。今日又是元宵佳节,为表谢意,我已备下三大船烟花,待选举完毕,我们一道下山燃放观赏。”

    正说着,底下有人高喊道:“烟花有什么可看的?要是请我等喝上三大船美酒还差不多。”众人大声附和。

    曾顺大笑道:“你且看看这里有多少侠士,三大船美酒够你喝?我早备下六大船,今夜美酒,管够。”说着,底下一阵欢呼起来。

    曾顺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笑道:“曾某就不多絮叨了,以免影响了时辰。下面有请盛会主事——南凌岛陆庆和陆先生为我们主持盛典。陆先生,请!”

    陆庆和便在欢呼声中登台,曾顺方归座。

    陆庆和各方行礼道:“某!南凌岛陆庆和,前些日子,回外祖家探亲,恰遇诸位掌门欲举盛会。众人见我非中原武林人,因此为了不偏袒挟似,故此举荐我做这主事之人。陆某向来仰慕中原武林诸位英豪气概。虽说心有惶恐,却又有求之不得之喜悦,因此陆某方斗胆接了这差事,若我有失偏颇,各位可共讨。”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陆庆和举起手中文书来,半日,众人静下,方接着念道:“这是陆某所拟文书,现将其中条文诵读与诸位英雄知道。咱们立规矩在先,选举在后,诸位皆可监督。”

    听陆庆和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