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是一件很枯燥的事，练剑绝对是一件枯燥的事。

    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玉慕枫此时无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一整天只学了一件事：握剑。

    耐性再好的人长时间一个动作也会受不了，比如练剑的小醉儿已经开始怀念煮饭的时光，对温书深恶痛绝的玉慕枫此时已经开始怀念起了教书先生。

    京都与望川城距离很远，因而京都阴雨绵绵之时，望川城则是晴空朗朗。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座城，满天的繁星点缀着这幅边城画作，尤其是那座矗立在忘川城中央地观川楼，在月光与星空的注视下显地格外地美。放眼望去，这天与地仿佛融合在了一块，这一刻的景色，仿佛是对大好河山最深刻地诠释，能够展现在看客面前沁人心脾的美。

    可这座城没有看客，过去曾有将来会有，唯独现在没有。

    因为这座城中的人，都是局中之人，皆无法置之身外于即将到来的战事之中。

    玉家的茶坊老板在自家的厢房中透过窗户注视着窗外的风景，眼神中充满着担忧，似乎是担心着自己的家眷能否平安地渡过这场劫难，又似乎是在忧愁这座容身自己十七年的落脚之处能否禁得住战火的摧残。

    玉家的茶坊老板不仅仅是个经营自家小铺子的商人，起码此时的他不这么认为，尽管他很爱钱，更舍不得花钱。他曾是军部的人，官职是军部编制下的官职，饷钱也是军部发的饷钱。

    当晌午时分征粮的衙役们拿出配合军部征粮任务而下发的官府公文，这位姓玉的老板就明白了战争的形势有多严峻，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忧虑。

    他忧虑着那几万从北方前线撤下来的袍泽兄弟，也忧虑着在与昔日同僚往来信件中备受同僚赞誉的那位年少有为的中军大将军。

    玉家茶坊的老板不知会愁白了几根头发，也不知会不会因此瘦下几斤。

    当午夜十分张素洇叫停了云慕枫与小醉儿的练剑，放过二人去休息，回到厢房中发现平时早已鼾声如雷的自家老爷竟是破天荒地没有打鼾声，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妻如何能不懂？

    张素洇小心翼翼从后背轻抱住自己的丈夫，一切尽在不言中......

    ......

    天刚亮，小醉儿与玉慕枫便早早起了床，既是因被前夜的救火声与些许的砍杀声心惊而彻夜不眠，又是因为强忍着困意练了一整天直至午夜的剑而消耗地筋疲力尽，所以二人昨夜睡得格外地好，哪怕大致算下二人睡了也不过两个多时辰。

    玉家庭院中，玉慕枫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地母亲，希望今天学剑的内容可别与昨天如出一辙，想一想这练习握剑地感受，比起年少时去学堂认书识字被教习先生抄书罚站都要煎熬上数十倍，心中顿时一阵酸楚。

    然而客观事物的发展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最基本的握剑都握不好，如何能使得了一手好剑？

    张素洇明显看出玉慕枫与小醉儿的抵触情绪，因为经常意见相左的两人，此时脸上共同很默契地写满了四个大字：我不想学。

    “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握剑若是握不好，若是燕兵杀进来，只怕持剑的人会第一个殒命。”张素洇劝诫道。

    张素洇说的没错，敌对的双方往往会率先消灭对方可以造成威胁的有生力量，以保证自身的实力不受到威胁，比如此时城外的劫匪打劫时，一定会率先拿下或杀掉身上有武器的人，哪怕所谓的武器也许仅仅是一副农具。

    “娘，那岐兵都是要佩刀的，何曾听说过佩剑？”玉慕枫不解的问，剑没练出个大概倒先有了对用剑的抵触情绪，而且没刷过刀枪剑棒的玉慕枫明显不知道剑与刀的区别，岐国的士兵皆是佩刀而鲜有佩剑，这才有了此时的疑问。

    张素洇明显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练剑产生了畏难与慵懒的情绪，一时间失了神，大概是想着我与你爹都还不算差，怎么生得一个如此差劲儿的儿子。

    “岐国律法规定，民众禁用军刀。平时你若是拿着把刀在城中乱晃，军部与衙门都有资格把你捉了去。”

    张素洇回味着自己说过的话，又觉得解释地有些不尽然，补充道：“剑都用不好，还想用刀，刀的威力胜于剑，自然重量也是重上数分。握剑都握不好，还想用刀，要不要再让你们握上两天的刀体验一下什么感觉？”

    玉慕枫听到了如此解释，倒也算得上了却了心中疑问，赶忙拒绝，小醉儿亦是如此。

    对多数人来说做出旗鼓相当的选择是很难得一件事，正如此时用刀还是用剑的问题，然而往往没得选时，人们才会将事情做地更纯粹、更出色。

    张素洇见二人没有了五味杂陈的念想，又补充说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也不会用刀，自然教不得你们。”

    这世上鲜有事情是容易的，尤其是吃饭的本事，亦或是救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