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望川城依旧格外的美，唯一与以往不同地，这座城有了肃杀的气氛，巡逻的兵士在街上穿梭，零散的尸体、散落在几处的火光证明了昨夜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战事将至，而战争却早已开始。毫无疑问，望川城在燕岐之战中处于重要的战略位置，如今岐国前线战败，燕国首当其冲地便要拿下望川这座大城，以此为枢纽侵蚀岐国腹地。燕国军部很庆幸在望川城中安排了许多细作，如今岐军败军的粮草告急，正需要城中的存粮备战，而岐军整合兵马全线后撤，战略动向不言而喻。

    城中的细作打听好了望川城的几处存粮之地，想在岐国大军未至之时尽可能地烧毁粮草，尽管望川城的官兵早就下达了严格的防务部署，尤其是在粮草安全上，却还是没想到敌人来的如此之快，也就有了昨夜这一幕。

    玉慕枫蹬着墙面偷瞄着巡逻的军士，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小醉儿在墙下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家少爷被巡逻的兵士看见。本来打算早早起来的二人在各自的房间中彻夜无眠，因为夜里距离不远处的一户院子里着了火，既然着了火，自然也就死了人。

    战争从未离他如此之近，或者几日后，会离他更近。

    管家老杨也是彻夜不眠，人老了睡觉的时间也就少了，加上昨夜的骚乱，也是天刚泛白就从房间里出来。老杨年纪大自然阅历多些，见自家少爷正在隔墙观火，心中不由一惊，低声吼道：“少爷快下来，当心被士卒发现当坏人抓了去。”

    管家老杨的声音把他着实吓了一跳，若是被发现当成不法人士抓了去属实有些吃亏，此时的他也想要舒缓下长时间保持姿势有些发麻的大腿，便从墙上小心翼翼地下来，然而此时他的全身都有些瘫软，险些跌落在地上，当死亡距离一个人接近的时候，很难让人克服住畏惧的心理，哪怕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会有或多或少的畏惧心理。渴求生存是一个人的本能，尤其是一个普通人。

    管家老杨走向了二人，似乎是想到了以前某种经历，叹了口气道：“你们长这么大，应该听说过很多可怕的故事，然而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在战争面前往往不值一提，因为战争才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

    一缕微风轻拂而过，夹杂着一股血腥味与青烟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管家老杨又道：“如果这是煎熬，相信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比现在更煎熬，我死了也没啥关系，见识了这世间百态，这辈子也就不亏了，你们这两个娃儿还小，还有太多事没有经历。”

    玉慕枫看着老杨，不免有些意外，他打小记事起就爱给他讲故事的管家老杨，那个欠了酒钱把人熬死了也没还、赌钱输了就爱骂人出老千的老杨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此时的玉慕枫感觉身边的人都很有故事，起码双亲还有老杨的故事不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杨叔，我想听听你经历过战争的故事。”

    “这不重要，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学剑，学会了才有更大的可能活下去。”

    “那这次我们活下来后，我想听你的故事。”

    “好。”

    ......

    张素洇是个守信的人，既然此时的她抱着几把剑从房门中走出，证明时间已接近卯时。

    玉慕枫看着似乎有着无数故事的老娘，很难把自己的亲娘与江湖女侠联系在一起，明显与书中的不同流俗的女侠形象不太搭配搭，然而作为玉慕枫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比起管家老杨，此时的他十分地想要了解母亲的故事。

    还没等少年反问，张素洇便向二人坦白了起来，“我少时本不习武，因我是家中独女，又体弱多病，枫儿的外公便给我请了个好师父，教我练剑，学了一年三载，倒也是还算有些根骨，虽然不说能杀人取命，却也耍的不算花拳绣腿，如今正值危难，虽然我没尽得师父真传，但也希望能指导你二人一二，虽然可能无用，但有总比没有强。”

    玉慕枫本来还幻想着母亲是绝世高手的想法被母亲一席话浇灭了，瞬间心中十万个不解都没有了问的想法，倒是小醉听的如痴如醉，似恍然大悟的样子。

    张素洇又道：“我那师父虽然不算厉害，但是毕竟教剑是他混饭吃的手段，因而想要学习得先过下考核，昨日让枫儿提水，坚持个三五个时辰也就有学剑的资格了，然而听枫儿父亲说，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终究还是让人失望了些。”

    话音落下，倒是小醉发现了话中的倪端，不解的问道：“夫人，我有一事不解，你刚说自己年少时体弱多病，又说要提水三五个时辰才算资格，既然如此，中间是不是还有些不为人知之事？”小醉还算委婉，看出了自己张素洇话中的问题，既是体弱多病，如何能提水坚持住三五个时辰？

    未曾想张素洇却是面无表情，答道：“既然是混饭吃的手段，便需要有些许噱头，不然如何名声响亮赚到钱，只要价钱合适，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小醉儿听到张素洇的答复，心中的疑问明了，顿时领悟到：果然赚钱要多动脑筋才行。此时玉慕枫确是心里不太畅快，问道：“娘，那为啥是我一个人提桶，小醉儿不用提便也能学剑。”

    张素洇批评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如果有绝对的公平，那么传承皇位的就不会只是皇帝的儿子，继承世家的就不会只是家族的子嗣，有人打天下就有人坐天下，这才是规矩，没有规矩，这个世界也就乱了套。”

    玉慕枫看着自己老娘侃侃而谈，觉得台词似乎有些许不对，似乎老娘今天拿到了老爹的剧本，转念一想倒也觉得合理，毕竟没吃过猪肉倒也见过猪跑，但是这样的比喻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能不住的点头。

    “若是按照严格的考核，你们都没资格和我学剑，可毕竟你们都是家人，走些后门也是应该的。”说着，张素洇便将手中的剑分予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