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画不愧是女孩子，一来就选到了茶市上最大的水粉店。店内琳琅满目的各式胭脂水粉让秦懿都有些看花了眼。

    “如果说赌场妓院是男人的销金窟，那首饰和脂粉店肯定是女人的销金窟。”

    说完这话，秦懿又觉得有些不对，其实这还是男人的销金窟，唐代独立的女性还是太少了，大多数都是如侍书侍画这般依靠别人生活的女子，甚至她们已经是这里面运气好的了。

    径直上到二楼又走了走，终于在一处柱子后面找到了两个女孩。她们手里已经是拿着些脂粉了，眼睛却还盯着柜中的东西，连秦懿走近都未能察觉。

    有些玩味地，秦懿拍打了一下侍画身后的微微翘起，惹得少女大惊。正欲高呼“登徒子”之时，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公子。惊慌才转为了羞涩与些许其他莫名的情愫。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有人过来了都没个反应。”秦懿一边笑着一边向柜子望去。

    柜中就是各色的香囊，走近一闻，充满了各式令人迷醉的香味。

    这是一个明亮的绿色香囊。秦懿取出一闻，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清新花香。口上说道：“你们倒是会选，这款香还不错，只是这款只有一个，姐妹两人谁戴？”

    秦懿嘴上坏笑着，自己实在是恶趣味，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一香戏双姝。

    侍书的回答却是让他有些动容，“这是奴婢姐妹二人为公子选的。这些年我们也有些积蓄，反正没了家人，留着也没用，给公子送些心意也是极好的。”

    秦懿心中大动，有些为自己的戏谑而羞愧，真是纯真善良的女孩子啊。

    他不禁有些想到了自己前世经常在新闻中看到的吸血小仙女，虽然能被报道出来的都是少数特例，但是至少说明了这类现象是部分存在的。

    这一度让秦懿有些恐婚，也在各种因素之下变得有些多疑。只是，今天他觉得两女的纯真让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一些净化，人终究是美好的物事啊。

    “如此也好，本公子很喜欢这个香囊，那今日我送你们胭脂水粉，你们送公子香囊可好？”

    “好”齐声应答。

    只是她们不知道秦懿心中的小九九，这次满足一下二女送自己东西的小小自尊和善意，以后多多赏赐一些东西就好了。

    跟着自己哪能让她们真的吃了亏，不过这却不能让她们知道了，秦懿在心中记下了这一层。

    随即，主仆三人到店门口结账，掌柜熟练地拿出算盘计算了，随后报了价一双眯眯眼看向秦懿。

    显然，他把秦懿当做来给自己妾室或者外宅买脂粉的了。

    侍画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说道：“掌柜的，脂粉和香囊分开算。”

    那掌柜本是个有眼力劲的，这种男女组合他看上一百次也错不了一次，可终日打雁终究是被啄了眼。

    只见他轻轻地陪笑，说：“老夫眼拙了，还请三位见谅，这就分开算。”豪爽的笑容让女孩的小小愤怒荡然无存。

    于是又重新分开算了一番，侍书从自己的挎包掏出一个粉色的小包点齐了一些细碎金叶，递给了掌柜。心中想道，幸好自己机灵，带上了以前夫人高兴时候赏的些金叶子，不然这香囊还买不起了。

    秦懿又拿出一个金块给了脂粉钱。

    那掌柜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心里却有些疑惑。您三位怕不是来消遣我的，分开给还都给些难以破开的金子，要不是我店大有所储备今日还真被吓住了。

    只是掌柜又想到眼前两个妙龄少年一副对年轻公子言听计从的样子，这华服年轻男人多半是什么勋贵子弟，不如结识一番。

    于是，递回给秦懿和侍书一些找零的小块金子之后，他从柜里拿出一个名帖，对着秦懿递过来。

    “老夫观公子气宇非凡，想来身份非同一般，斗胆献上名帖，交个朋友。”

    秦懿一想，多认识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见不得光，这掌柜倒是个会来事的，便对侍书使了个眼色。

    少女心领神会，上前接过名帖，不无骄傲地说，“我家公子是翼国公府上小公爷。”

    那掌柜有些震惊，笑容都僵住了。直到发现周围人都盯着他才又不失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原来是秦小公爷当面，老夫王甫成，有眼不识贵人，失礼了。”随即走出来施了一礼。

    秦懿摆摆手说：“不必多礼，王掌柜好眼力好风度，难怪当得这么大店的掌柜。”

    “秦公子谬赞了，老夫不过一腐朽废人罢了，蒙东家赏识给口饭吃。只是老夫还有些要事要办，失陪了。来日有空定要做东请小公爷喝上两盅。”

    “王掌柜请自便。”

    于是，那王掌柜匆匆行了一礼，便快步走向了其身后内室。

    秦懿有些奇怪，也不见其他人来知会掌柜的有什么事，怎么他就突然有急事了呢。

    不过秦懿也没多想，带着心满意足的两女准备离开了。临走时，侍书专门找了个镜子，亲手帮秦懿佩戴上那香囊。

    看着镜中的男子，秦懿觉得自己竟是越发像是个古人了。

    黑色长发束于脑后，面容白皙而不失风采，一双荔枝大眼炯炯有神。挺拔的身材匹配上紫色华服长衫，两袖一甩在身后，有些大袖飘飘的魏晋风雅文士之风，香囊也随之飘动，泛起阵阵幽香。

    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十五岁的少年终究还是有些稚嫩，缺少了一种对女人最后吸引力的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

    暗自臭美了一番，秦懿带着两女到门口寻了秦彪韩远忠便要离开。

    他们离开时未能看见那柜后暗室内一双眼睛正死死看着他们。那人有些意外地呢喃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随后，他招呼了身后一个鹰钩鼻眯眼的小厮，“去通知杀字组，目标就在茶市，正往东去。线人给的消息没错，画像也对得上，尽快动手。”

    那人正准备离开，有听到掌柜说着，“对了，知会单师傅和二小姐尽快离开长安城。”

    与此同时，秦懿正在横穿朱雀街，想要到东市再去走走，看天色已经是申时了，他想再走走便回秦府去了。

    人头攒动的朱雀大街，正是一天里最暖和人气最旺盛之时。几人脚步都是有些放缓了，走了站了多时都有些乏了。

    秦懿正看着大唐的朱雀街遥想后世西安的朱雀大街，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他没能看见，不远处，刚才见到的那两名高挑女子。妖精和凤凰正被一个小厮拦住，轻声说些什么。

    两人有些震惊：“什么，他竟就是那秦琼的儿子，该死的，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小凤凰有些懊恼。

    “徒儿，既然如此，杀字组的应该就要动手了，趁着天色还未晚，我们尽快出城。”妖精终究历事多些，想到了一旦动手长安城必定有所震动，不如早早离开以防不测。

    “师傅，我想亲眼看着那人被刺死，方能解我一家被杀之恨。”

    单盈望着自己这年轻的徒儿，暗自叹息一声。

    自己二贤庄一家人岂非是李世民秦琼君臣所杀，自己又如何不想亲眼看着仇人授首。只是眼下实力实在太弱，怎可行此冒险之事啊。

    “师傅，您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我真的想看，徒儿保证，看完马上就走。”少女有些撒娇地摇晃着妖精的手臂，妖精的身子随之而动，挺翘摇曳的风情可惜无人得以观见。

    “好吧好吧，最后陪你去一次吧，师傅心里也是想看的。”

    于是，二女悄悄折返，远远跟在了秦懿一行人身后。

    秦懿已经是走到了朱雀街上，一条朱雀大街从朱雀门延伸，纵向贯穿了长安城，将长安城切割成了长安县和万年县，一脚踏出便是万年地界。

    走在前方的秦彪和后方的韩远忠同时感到有点不对劲，虽然朱雀街上人多，但是往这边靠过来的也太多了，像是被谁驱赶的一般。

    稍稍踮起脚一看，发现四周都是有着一些年轻人正将一些人往这边推着。

    随着人群逐渐聚集，有些嘈杂，不少人喊着“你推我干什么”之类的话。

    秦彪回过头来，“公子，不对劲，我们快走。”

    秦懿点点头，转身拉上侍书侍画，快步准备离开。

    正当这时候，秦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风。

    回头一看，竟是有三人从怀中掏出匕首向他冲来。

    正前方，秦彪拦住了两人，他抽出所佩长剑对敌。

    周遭人群见得这般场景顿时大乱，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一时间刀剑碰撞声，人群呼喊声齐声大作，朱雀街上乱成一锅粥。

    秦彪虽然拦住二人，却奈何周遭人群太多，骤然发作，长剑施展不开只能堪堪防御。

    后方三个短褐男人早已抽出匕首向秦懿而来，一人缠住韩远忠。另外两人推开侍书侍画。

    两女吃痛倒地，却是来不及多想，只想起身护住秦懿，哪怕用性命挡下一刀也好。

    只是二女实在也是体弱，一时难以起身。眼见那两人冲将过来，秦懿只得堪堪闪躲。

    人群中突然爆出几声厉喝“金吾卫在此，宵小何敢当街行凶！”竟是两个巡城的金吾卫。

    经过刚刚战斗，周围人群几乎全已经全离开，秦懿秦彪韩远忠三人与五个刺客纠缠。两名金吾卫赶紧冲将上来拦住直取秦懿的两人，与之搏斗。

    秦懿围困被解，正欲拉起二女逃离，只见其中一个刺客见到金吾卫赶来竟是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戮”。

    其他杀手竟是放弃了与身边人的纠缠，不顾防守径直向秦懿刺来。

    “死士！”众人心中一惊，两个金吾卫和韩远忠当即结果了与自己缠斗的刺客。秦彪也杀死了与自己搏斗的二人之一。

    只是，终究漏了一人过去，正是之前高喊“戮”的那人。

    四人的剑都刺进刺客体内被死死抱住，无法抽剑再为秦懿阻挡。

    秦懿看着眼前冲过来的刺客，有心想逃却感觉身体使不上力气，自己的穿越之路居然就要这般戛然而止了，实在可惜。

    千钧一发之际，韩远忠纵身一跃，挡在了秦懿身前，那匕首直直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刺客见一击不成，有些慌乱，吹了声口哨，一架疾驰的马车冲将过来，竟是要接走他。只是已然来不及，秦彪上前一剑将他刺死。

    那马车却未能停下，驾车之人疯狂地抽打着马匹，只是见到那刺客刺杀失败身死。颤抖一下，随即冲过人群，一把捞起了秦懿径直往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