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对肃彧提及的那本《养阳秧扬》遮遮掩掩，不说实话。

    这本书虽是花一朵交给儿子的，但书里夹带的大将军信笺，却是传自王妃嬴妤。

    肃彧没功夫和王昌掰扯，直接挑明：

    “王公现在记忆大概退化了，这本书，名义上是送给贵公子的，实际上书上每个字，都对应着一个数字，是一个密码本，我说的对吗？”

    王昌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愕。

    “你……你怎么会知道……”

    肃彧如此直接的问话，表明对方已经知晓此书真相，隐瞒毫无意义。

    肃彧说道：

    “每次你收到一串数字，就会用这本书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对应，翻译出数字的意思，对不对？”

    王昌浑身颤抖。

    肃彧逼问：

    “我倒是想问一句，花一朵为啥要将密码书交给你收藏？”

    王昌摇头苦笑：

    “不瞒肃彧，花一朵可能感觉天香院有点乱，才此书交我保管。”

    肃彧笑道：

    “未必吧。这本书原本就不是花一朵的。”

    王昌面如土色。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肃彧问道：

    “你与花一朵是上下线关系？”

    王昌强自镇静，说道：

    “我听不懂你的话。花一朵将书交给我儿，转交我收藏而已。”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鄙人天生嗜书如命，这本书虽是花一朵给我儿王本的，鄙人收藏下来，似乎也无不妥吧。”

    王昌把自己撇得清清爽爽。

    肃彧说道：

    “这样吧，王公，你叫来花一朵，咱们当面对质，一起谈谈这本书的来历，你看如何？”

    王昌一惊。

    “你是不羁门的人？”

    他那双混浊的死鱼眼紧紧盯着肃彧，声音变得极为冰凉生硬。

    肃彧瞅着王昌说：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王昌脸色一变：

    “不羁门做事风格，我太清楚了。”

    他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

    肃彧静静不语，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他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淡淡地道：

    “看来王公对宫廷的事情很内行啊。”

    王昌怒视着肃彧，一字一句说道：

    “我王昌虽然是个商人，还是认识宫里几个撑腰的大人物，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平民百姓。”

    肃彧冷笑，淡淡地问道：

    “我倒想听王公说说，你有什么底气，能不被我宰割？”

    这话明摆着是挑战对方。

    王昌毫不示弱，大不咧咧道：

    “想知道我的底气从哪儿来吗？”

    肃彧依旧神态淡定。

    “我底气来自不羁门的顶层。”

    王昌得意洋洋地笑道：

    “顶层的意思，你懂吗？

    你这样不羁门低层，小喽啰，就像蚂蚁一样，不足为道。”

    肃彧眉毛一扬，笑道：

    “哦？没想到王公这么厉害。”

    王昌哼一声，满脸写着“得意”二字。

    肃彧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轻轻掷在茶几上。

    王昌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沉甸甸的银令牌，以及令牌上镌刻的“见牌如朕”二字。

    王昌瞳孔放大，浑身冷汗。

    他抬头看向肃彧，满脸只有惊愕与敬畏。

    “皇上赐你，这……这块金牌……”

    他在宫中当御医多年，见过皇帝亲发的令牌。

    屏风后传来微弱的响动。

    肃彧说道：

    “屏风后的仙人，为什么不过来一起品茗论道？”

    沉默。

    一个女子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

    她一袭乳色长裙，头发绾了一个髻，用一根金簪绾住，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双眸明亮可人。

    她见到肃彧，恭敬行礼，目光中露出一缕讥讽：

    “花一朵见过大人。”

    肃彧淡淡地道：

    “躲躲闪闪不是你的风格啊。”

    女子眼中怒意升起，很快又烟消云散。

    “不羁门的大人，你一直在跟踪我？”

    肃彧说道：

    “算是吧。”

    花一朵微蹙眉头，说道：

    “这么说，昨晚我离开天香院，你就跟踪我了？”

    肃彧说道：

    “是的。”

    花一朵怒道：

    “不羁门的人都像你一样龌龊吗？”

    肃彧平静说道：

    “没有不羁门的人跟踪，你早被王妃灭口了。”

    花一朵脸色变得惨白，似乎有些意外。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肃彧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花一朵脸色难看，沉声道：

    “既然你已经窥探了我和王妃的交谈，知道了我们的事，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目光冰冷地盯着肃彧。

    “想死啊？这正合王妃的心意。”肃彧淡淡笑道：

    “只可惜你死了，王妃不会来替你收尸。”

    花一朵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她悻悻看着肃彧，收回了匕首。

    花一朵问道：

    “先生大智慧，有何见教？”

    肃彧淡淡地道：“合作。”

    花一朵问道：

    “合作什么？”

    她凝视肃彧，想从他话语里，辨别对方的意图。

    肃彧说道：

    “王妃受谁调遣？”

    花一朵诧异道：

    “你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王妃的上线？”

    肃彧似笑非笑，悠然地喝着茶。

    花一朵深呼吸，强压心火，问道：

    “你怎么断定，我知道王妃上面的联系人？”

    肃彧笑道：

    “你在天香院，什么消息听不到？”

    “你别瞎猜，天香院又不是庙堂。”

    肃彧说道：

    “你昨夜贸然夜闯召王府，已经犯了大忌。

    昨晚你从宁王府出来，要不是我尾随，王妃就灭了你的口。

    你现在想活命，只有和我合作一条路。”

    花一朵沉默。

    她昨晚返回天香院路上，其实已经发现有杀手尾随。

    此人便是王妃嬴妤命令去杀李逸的那个人。

    花一朵想了又想，说道：

    “我与你合作，你能确保我的生命吗？”

    肃彧点点头：

    “毫无疑问。”

    花一朵迟疑片刻，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肃彧做洗耳恭听状。

    花一朵缓缓地道：

    “天香院线人告诉我，说是王妃是乌贵妃手下的人。”

    肃彧放下手中的茶杯，凝视她，问道：

    “乌惜惜？”

    花一朵目光平静，语气也很平静：

    “是乌惜惜。”

    肃彧眉头微蹙说：“王妃与乌贵妃合作，这出戏有点意外。”

    花一朵问道：

    “你杀了乌贤？”

    肃彧故作惊讶：

    “没有啊，他自己撞墙死了。”

    花一朵冷笑：

    “乌贤确实是乌惜惜的远方侄子，不过你别害怕，乌贤一直联系不上乌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