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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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麻扎达坂

    早上醒来,天已经放晴。太阳出来了,碧空如洗。

    放眼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纯洁世界,仿佛回到世界的初次盛开,一尘不染。

    花儿比我起的早,正在做早餐,看到她表现的个方向挺正常,一夜的心里都悬着的一块石头,算了落了下来。

    我赶忙过去隔壁的房间,向昨晚提供了帮助的几位骑友再次表达谢意。

    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是骑友们伸出援手,让我们安然度过难关。

    在孤独的新藏线上,有骑友的互相帮助,这是骑行生涯中珍贵的记忆。

    我溜达整座的204废弃道班,看到房间里、走廊上写满了骑友们神经质的留言和涂鸦。

    只有骑友才能看懂的语言和涂鸦,不是骑行新藏线的人不一定能看懂。

    不同年代、不同时间段骑行新藏线的人,互相遇不到,是通过在走廊和墙壁上的留言和涂鸦进行交流,是穿越时空的一种对话。

    历史到了今天,今天回到历史。

    海拔4540米的204废弃道班,是臭名昭著的“高原反应高发地”。

    不少从库地村骑自行车上来在这里住宿的人,在这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

    昨晚扎营的骑友中,有两位车友的高原反应比较严重,一夜呼吸困难,头痛欲裂,不敢睡,怕醒不来。

    两位高原反应车友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放弃继续骑行新藏线。

    早上这么早,没有车翻过麻扎达坂过来回去叶城。

    两位高原反应严重的车友只好冒着危险,顶着头疼欲裂、干咳想吐,准备骑着自行车溜坡到库地村。

    下到低海拔的库地村,然后再搭车回叶城,憾别新藏线。

    走出204废弃道班,道班外面的路面的积雪,太阳一晒逐渐融化。

    来得快,去的也快,好像昨天是梦境一样的不真实,麻扎达坂的天气是说变就变。

    继续往前骑的骑友们吃完各自的早餐,先后往麻扎达坂方向出发了。

    204废弃道班离麻扎达坂已经不远了,只有11公里持续上坡,然后是24公里持续陡下坡到麻扎兵站。

    11公里的上坡,对于内地路况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起点就是海拔4540米,骑上麻扎达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新藏线从来不缺“大神”。

    有些骑友的“发动机”强劲,体力比较好,从麻扎达坂下坡到麻扎兵站后,不在麻扎兵站休整,继续骑到K288或K301扎营,甚至翻过黑卡达坂去三十里营房。

    骑自行车旅行“日行千里”,令人叹服。

    吃过早餐,收拾停当,时间已经11点多,我们是当天最后一波离开204废弃道班的骑行者。

    路面的积雪大部分都化掉了,只有小部分在负隅顽抗。

    雪水在低矮的路面上形成水流,冲刷路面,把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都冲进了路沟里。

    麻扎达坂受多变气候影响,路面就在热冷、干湿频繁反复交替中快速分崩离析。

    加上大货车一压就碎裂,变成坑洼粉面的路面,这在麻扎达坂下坡到麻扎兵站那面,表现更为明显。

    昨天推车上来的路上,刹车、变速器、牙盘又一次被冰雪冻住。经过早上太阳一晒,都已经化掉了冰,可以正常骑行了。

    出发不久,路依旧在山谷中穿行,两边是不高但却是层层叠叠的山。

    山上的积雪很多,白茫茫一片,雾气腾空,像一排排蒸笼。

    继续爬麻扎达坂,雪过天晴,暖暖的阳光爱抚着全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温暖和舒适。

    心情也跟着阳光,一起灿烂起来。

    尽管总是喘着粗气,但是心情太好,憋不住,一路歌声一路行。

    往前爬坡没多远,就远远地就可以看见盘旋而上的山道,远方与白云相接的那个地方。

    就像摸金校尉一路打怪通关,破除重重机关,终于进入主墓室,看见了墓主人的棺椁,那里就是麻扎达坂!!!

    “死亡高地”的顶点,终于得以远见真容!

    随着海拔升高,有高原反应的人,其高原反应会加重。

    没有高原反应的人,只是暂时没有高原反应,随时都会发生高原反应。

    花儿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除了脸有些许肿胖,呼吸急促外,没有严重高原反应的外在表现,说话和行为举止都正常,看来她在逐渐适应高海拔。

    在停下来休息和喝水的空档,我告诉她慢一点,时间很多,下麻扎达坂后,吃饭给她加鸡腿。

    盘山道开始了,发卡弯比较多。剩几公里来冲击山口,所以坡度会很陡。

    我们停下来,做好冲锋前的准备,看看刹车的碟片有没有蹭到来令片,保持车辆没太大摩擦,爬陡坡会轻松一点。

    然后,我们把耳机拿出来,接上手机,给自己打鸡血,音乐单曲循环TwoStepsFromHell的《Victory》。

    咫尺即地狱,太符合麻扎达坂的尿性了,永不退缩,一个字就是干!

    经过一夜的休整,加上刚吃过早饭,最后几公里的坡虽然比较陡,但是我们不算太辛苦就拿下了。

    我们找地方坐下来休息,看看达坂四周。上来好一会了,还在喘着粗气,仿佛怎么也停不下来。

    气儿还没喘通顺,花儿就说:“我们终于骑上来了,好开心。”

    “嗯,好样的。”

    “有什么奖励?”

    “晚上告诉你”

    花儿嚷着:“坏蛋”,小拳头雨点般砸过来。

    “再打就高反了”

    “就是打到你高反为止”

    历经磨难,备受摧残,而今终于站上了麻扎达坂。也不顾会不会高原反应了,我们俩忍不住手舞足蹈,欢天喜地,追逐嬉戏。

    虽然昨天下雪,但是风一吹,又冷又干燥。我由于太高兴,张开的嘴巴太大,裂开了两道血口子,和电影中的“小丑”有点像,喜极生悲。

    我拉着花儿说:“我们拍照吧”,请其他骑友帮忙拍合影。

    帮忙拍照的骑友喊着:“茄子,1,2,3。”

    麻扎达坂属于昆仑山,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口。

    据说昆仑山是“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六月雪花飘,四季穿棉袄。”地方。

    环顾四周,白雪盖群峰,云蒸霞蔚,延绵不绝,怪石嶙峋。

    山腰的积雪虽已经化解,但看则是千沟支离,万壑破碎,显示着被挤压撕裂的“痛苦表情”,这是一种怪异的美丽。

    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XJ、XZ,伸延至青海,全长约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米-6000米。

    昆仑山的山势宏伟峻拔,很多山峰的峰顶终年积雪,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有着“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

    看万卷书,走万里路。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为了山。骑行是骑行,骑行不只是骑行,这是我们认识世界的一个方式。

    昆仑山神圣、神奇、神秘。

    千百万年来或许容颜未改,初心不忘,仍保留着最初的模样,为我们观赏地球多样化的地质地貌、生态环境、野生动植物提供了丰富案例。

    《山海经》中记载,昆仑山有众多神奇的树木。传说的“昆仑神树”,我们并未有幸得见。

    也许我等是俗人,神仙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