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世人敬你、爱你、信仰你？只因为你那些可怜的善意？”

    “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明明我跟你一样，他们却只会唾弃、会厌恶我。”

    “你就是世间至善，就该至高无上？这世间，是如此不公，大错特错！”

    “既然我无法毁灭你，那你便看看，这世间，是如何被我一步一步毁掉的！”

    梦中的渚鹤紧锁着眉头，冷汗浸湿了头发，仿佛下一秒，灵魂撕扯的痛苦就要袭来。

    抱着她的南润舟睡得浅，感受到她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将她换了个方向，从背后抱着变成面对面抱着，眉头皱得比她还紧。

    该死的，怎么这几天做的全是噩梦？

    他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轻拍着她的后背。梦魇的人被安抚了，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紧了些。

    南润舟几乎沉郁了一天的心情这才舒服了些，轻吻着她的发心。

    馨香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里，又想起了她俨然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的话，愤愤地将人揽得更紧，再次抱着人睡着。

    于是第二天早上渚鹤醒来第一眼就是南润舟近在咫尺的下巴。

    得，虽然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但是她以为在知道自己会生气的情况下他该提前离开才是。

    她盯着那下巴，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轻轻拿开南润舟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慢慢坐起来。

    三，二，一……

    果然，南润舟浑身打了个颤，睁开了懵懂的眼睛，看见清醒的渚鹤，下意识地变成了猫。

    ……不，这不是他的本意！

    渚鹤二话不说提起他的后脖子，将他放在门外便关上了门。

    “不要想办法进来，我既然说过我会生气那便说到做到。”

    南润舟跌在地上，变回了人形。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推门的手，然后微屈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近门缝。

    “阿九……你梦魇了，我担心你……”南润舟扒在门口，小心地哄着。

    于是阿良找来的时候看见的画面就是这般……阿良吓得眼尾直抽，这不知羞不检点在人女子闺房门口窃听的色批是自家少爷？

    也顾不得礼仪了，这要是被南父看到少不得要挨打，又想到事态紧急，三步做两步冲上去抱住南润舟的胳膊就往外拉。

    “我的二少爷啊宫里来人了，带着圣旨来的，丞相大人在催您呢！”

    南润舟不满地蹙眉，来人便来人便是，估摸着也就是小公主把婚约的事情处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罢了罢了……总是渚鹤也还在气头上，待会儿再想想怎么把她哄开心。

    正厅里，公公站在前方，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神色竟有些许……纠结。

    南润舟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拖来，被迫跟着南府众人跪下。

    公公看他一眼：“右相二公子，南润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及公主宋钰，与右相二公子南润舟，亲如兄妹，情同手足，故取消二人婚约，愿右相二公子早日寻得良配，钦此！”

    公公将圣旨递到南润舟手中，恭敬地道别。惴惴不安的心算是安稳下来了，总算送完了那烫手的山芋。

    至于为什么烫手，是因为那不是皇帝亲手给他的，而是公主宋钰给他的，并且拍着胸脯，胸有成竹：“放心，父皇允了的，公公若是不信，可以看上面的玺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公公战战兢兢地走了，先斩后奏的宋钰才屁颠屁颠地在皇帝书房外候着，得亏御花园大着，母亲嘴上功夫好着，才给她争取了这么多时间……

    于是丞相府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是皇帝死了心还是公主吃错了药？

    而南润舟满脑子都是寻良配……寻良配，良配……这得告诉阿九，这算正儿八经的事儿吧？这下不能总拿他是未来驸马说事儿了吧？这下可以好好考虑娶她了吧？

    然而当他推开房门，房里却空无一人。

    南润舟愣在原地，整个丞相府都没了她的气息！他愤愤地将没捏热乎的圣旨扔在阿良怀里，脑袋里不理智地想：她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继续守在门口生气了吧？

    越想越觉得那圣旨扎眼。

    深呼吸几口，一个理智的想法突然蹦出来：她不会独自去寻仇了吧？

    这个想法显然更可怕，她现在实力没有全部恢复，要是碰到了背后那人，必然是……

    这个想法一出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理智荡然无存，阿良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自家公子又不见了。

    阿良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边跑出去边喊：“二少爷会仙术了！二少爷会仙术了！”

    丞相府里人闻言，大多下人心生羡慕，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修炼，更不用说学会仙术，最后飞升成仙，乃至成神。没有那修炼的根骨，再努力也无用。

    寻常人家，哪怕一些商场得意或是官场得意的人家，哪怕皇室，都难得出一个这样的天才。

    没想到这丞相府，一出就出俩。

    但南父确实一脸忧虑，他望着皇宫的方向，模样看上去竟是苍老了些许。

    负手立了一会儿，才叹口气，坐下写了一封信，交给身旁的侍卫：“去，送给大少爷。”

    南润舟隐在左相府上空，俯瞰着府里的一切，差点要被底下花花绿绿的东西晃花了眼。

    院中女子，霓裳半解，几件纱衣轻若无物挂在身上，扭着细腰极力吸引着今康的注意，今康为了在美人儿眼前显摆自己，控制一团黑雾将自己托在半空，怀里抱着个衣裳褪至腰间，姿势暧昧，露出肚兜的女人。

    南润舟捏着拳头闭了闭眼，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他看见这些。脑子里突然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起渚鹤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他脸颊爬上了可疑的红晕，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完了完了，这是什么虎狼想法……

    他平复思绪，不再看底下的骄奢淫逸群魔乱舞，渚鹤没有在这里，一颗心也平稳了不少。

    他转身离去，而就在京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渚鹤拉住了一个人的手：“姑娘长得真好看，家住何方，年方几何啊？”

    小姑娘本来有些惊慌地想挣开手，转头看见渚鹤笑得温和的脸和温暖的神色，听见她的赞美之词，心中雀跃了些，放下了疑心，张口要回答。

    突然她眼睛一亮，忘了回答。

    渚鹤狐疑地转头，却见南润舟负手而立，鹤骨松姿，矜贵清冷，宛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