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

    “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

    “……”

    湖岸边，低沉嘶哑的歌声响起，悠扬婉转，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令人有种莫名的悲伤与怅然。

    许舒躺在草地上，双眸微闭，陷入久远的回忆。

    今天是他穿越的第九万年，整整九万年，沧海桑田，星移斗转，大江奔流枯竭，山川崩塌剥蚀，恐怕没人能想到他还活着。

    九万年前，许舒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浩瀚辽阔，拥有仙魔神怪的庞大世界，并获得了永生不死的能力。

    别人修仙是为了长生，而许舒自带长生，最初的几百年由于太弱，许舒选择苟在深山老林中保命，结果硬生生熬死了外面不少赫赫有名的修仙者。

    之后，许舒走出深山，结交了很多好友兄弟，也认识了很多红颜知己，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从风华正茂，到白发苍颜，最终化作一捧黄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刚开始，许舒会很难过，可同样的事情经历多了，自然也就变得麻木，并逐渐接受，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九万年里，许舒靠着长生优势一点点变强，既曾与巅峰强者论道，口颂圣言，惊天动地，也曾目睹过无比辉煌的王朝兵推诸国，君临天下，也曾与剑仙月下对饮，写出传世诗词，八方朝拜，总之，漫长岁月中，许舒或是参与者，或是旁观者，身份无数，留下了一段段神话故事，却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而如今，许舒是昆仑大陆，楚国，璟湖村的一个小小教书先生。

    “许哥哥，你在唱什么啊？”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趴在旁边，模样粉嫩可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此刻正歪着脑袋看许舒，大眼睛滴溜溜转动，充满好奇。

    “呵呵，没什么。”

    许舒摇了摇头，睁开眼睛，伸手捏了把小女孩的脸颊。

    啪嗒。

    忽然，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落下，掉在小女孩鼻尖。

    啪嗒。

    又一颗水滴落下，打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啪嗒，啪嗒，啪嗒。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遮住阳光，越来越多的水滴掉落，淅淅沥沥，像是苍穹垂下的珠帘，化作一串玉幕，欢快跳脱。

    “下雨了。”

    许舒抱起小女孩，朝不远处的村庄跑去。

    哗啦啦！

    几乎在许舒踏进一处屋檐的刹那，外面陡然大雨倾盆，宛若银河倒泄，隆隆作响。

    轰轰轰！

    霎时间，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更多乌云汇聚而来，令夜幕提前降临，仿佛天地在哭泣。

    “真古怪，明明刚刚还老大的太阳来着，怎么突然就下起暴雨了呢。”

    一个男子从屋里探出脑袋，很是不解，随后连忙让开身子，礼貌的道：

    “呀，是许先生，快请进，快请进。”

    因为许舒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不用了。”

    许舒笑着拒绝，将小女孩放下。

    “啵。”

    小女孩狠狠亲了口许舒，随后张开双臂，扑进男子怀里：

    “爹爹。”

    “哎，图图乖。”

    男子满脸笑容。

    图图是小女孩的名字，当初特意请许舒起的，很符合她活泼开朗的性格。

    哗啦啦。

    大雨不止。

    许舒伸出手，接住几滴雨水，若有所思。

    他能感受到，这场雨并不简单。

    下一刻，许舒遥望远方，目光清澈深邃，透过乌云，透过大陆，跨越亿万里，看见了虚空深处。

    那里，众生恸哭，山河哀鸣，各种场景一一幻灭，气象万千，更有繁星纷坠，波及各域，可谓壮观至极。

    大能陨落，天地同悲。

    许舒知道。

    能够引发此等异象的只有一种情况。

    帝陨！

    准确的讲，世间最后一尊大帝，不朽大帝死了。

    呵，虽然号称不朽，但终究没能不朽。

    作为同时代之人，许舒多少有些伤感。

    想不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九万年过去，自己居然熬死了纵横睥睨，独断万古的不朽大帝。

    要知道，许舒可是亲眼见证了不朽大帝的崛起过程，天赋惊艳，光耀金乌。

    自龙场悟道后，不朽大帝更是万战不败，冠绝九霄，独自镇守天渊，几乎以一己之力打穿整个魔族，结束太古动乱，奠定无敌威名。

    许多星空老祖，至尊巨擘都曾被其踩在脚下，压的圣族俯首，禁区低头，屠灭三千邪灵，真正做到了横扫一界，登临绝巅。

    有诗为证：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不朽道成空！

    无论是谁面对不朽大帝，都会显得黯淡无光。

    他的一生，堪称传奇。

    可惜，即便强横如此，仍旧逃不过衰老陨落的一天。

    嗡嗡嗡！

    大道轰鸣，法则躁动，似在恭送这世间最后一位大帝。

    随着不朽大帝陨落，整个中央星域恐怕都将重新洗牌，翻天覆地！

    许舒眼眸微眯，收回目光，没有去多管闲事。

    片刻后，乌云散去，暴雨渐停，地面变得泥泞，许舒告别男子，哼着歌曲朝村中心的私塾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行人打招呼：

    “下午好，许先生。”

    “许先生吃了吗？一起啊。”

    “许先生，我家孩子最近功课怎么样？”

    “……”

    许舒在村子里已经教书十三年，彼此都非常熟悉，村民们几乎把他当做亲人对待，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英俊、儒雅，又极为温和的教书先生呢？

    尤其是那些黄花闺女，看向许舒的眼睛都快流水了。

    回到私塾，正有袅袅炊烟升腾，香气扑鼻。

    私塾是座小院落，共四个房间，一间书屋教授学生，一间厨房用膳，还有两间是许舒和颜以笑休息的地方。

    颜以笑，许舒的贴身侍女，已经跟随许舒千年，算是目前许舒最亲近之人。

    “公子，饭做好了。”

    颜以笑欠身行礼，穿着雪白色的裙装，素净典雅，不染一丝尘埃。

    “嗯。”

    许舒坐下道：

    “不朽大帝已死。”

    “明天收拾收拾，我们差不多该离开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