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还没来得及跟夏腾飞交代具体工作，老唐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董事长，刘总来了，你看……”

    “刘总？浪潮科技那个刘总？”黎天有些奇怪。

    老唐点点头：“是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咱们公司，说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不是一直跟你对接吗？怎么，出事了？”

    “不知道。”老唐道：“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挺高兴的。”

    老唐的话音还没落，刘总浑厚的嗓音就从办公室外传了进来：“黎总啊，你今天可得请我吃饭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听这个兴奋劲，就是出事了也准是好事。

    黎天和老唐相顾笑笑。

    刘总走进会议室，见到夏腾飞和桌上摊开的许多文件，忙道：“黎总在忙吗？那要不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会。”

    “不忙，不忙。刘总你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天璇长风，哪能让你等。”黎天道：“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浪潮科技的刘总。”

    夏腾飞真正熟悉的技术圈的人士并没有多少，但刘总的浪潮科技在汉西颇有名气，夏腾飞倒是听说过。赶紧上前致意：“刘总好。”

    黎天又对刘总道：“这是夏腾飞，今后是我们汉京子公司的负责人。”

    刘总明显有些疑惑，小声重复着：“子公司？”

    刘总跟老唐一直保持着相当频繁的沟通，公事之余也常常闲聊，并没有听说天璇长风有向外地发展的打算。看来，这个老唐的口风也够紧的，即使是这种事情，不经过黎总的允许，也不敢随便跟外人说。

    刘总当然不知道，这个子公司还是黎天十分钟前刚相出的招。

    而且，在刘总看来，一家公司要想在另一个地区有所建树，最好的策略是开设分公司，便于统一管理。而子公司相对独立，一般都是进入新行业试水的时候，怕试水失败连累母公司或者砸了母公司的招牌才会成立，一般也都放在母公司的眼皮底下。

    在千里之外的汉京开设子公司，这黎总要么是个商业白痴，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刘总一时猜想不透。

    不过刘总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揣摩别人的内部事务，还当众表达疑惑，很不礼貌，赶紧打个哈哈道：“呦，那这是夏总了，夏总好。”

    “不敢当，我这还没成立呢，而且您是前辈，您就叫我小夏就行。”夏腾飞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夏总，还是鼎鼎大名的浪潮科技的老总亲口叫的，浑身上下说不出地舒坦。

    但夏腾飞毕竟十分清楚，自己能不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夏总”，决定权还在眼前眼前这位黎总手中，并不敢得意忘形。

    黎天道：“正巧今天刘总来了，腾飞也在。咱们把这个销售的区域说清楚，省得日后找麻烦。”

    “黎总您说。”刘总一脸认真。

    “我们授权浪潮科技在省内出售我们的长风卡，以前我们省外没有什么市场，你们是怎么卖的我不管。但是今后我们的卡要进汉京，我希望刘总今后经销的产品不要出省。省得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黎天注意着措辞。

    黎天并不是没有听说，浪潮科技虽然只拿到了拿到了省内的代理权，但是临省接壤的几个地市也有浪潮的供货渠道，市面上也大量出现了墨绿色的长风卡。

    这个事情刘总之前跟老唐打过招呼，老唐跟黎天商量了一下，觉得影响并不大，也就默许浪潮科技这么做。只不过当真正需要在外地发展业务的时候，要及时制止。

    虽然浪潮科技的触角暂时还发展不到汉京，但离汉京也已经不远，黎天只能提前打好预防针。

    听到这话，刘总的笑容明显淡了不少，谨慎地道：“黎总您不做物流您不知道，咱们省地势狭长，特别是一南一北，运输费用很高。比如说，咱们到本省雁北的运输费用，是临省常山费用的两倍多。”

    浪潮科技的规模虽然是省级企业，但是实际渠道却并不是严格按行政省铺设的，而是以汉西市这个公铁路交通枢纽为中心，成环状辐射周围的城市。

    见刘总明显老大不情愿，黎天赶紧道：“刘总你放心。咱们是长期的合作伙伴，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临省的几个地市让出来，我们给你们的供货价，每张卡降一毛钱。”

    浪潮科技从天璇长风的提货价还是刘总当时提的四块五，黎天觉得跟这位刘总挺对脾气，也就没再还价。浪潮加价到五块左右出货，刨去运费，每张卡顶多三四毛钱的利润。

    如果进货价能降一毛钱，浪潮从长风卡上赚的钱，就可以上升两三成，远远超过了放弃外地几个市场带来的损失。况且，这个事本来就不在合同范围之内，本身浪潮科技就等于是占了天璇长风的便宜，人家要收回，也是天经地义。

    刘总一时有些感动，道：“黎总你这……让兄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黎天一笑：“既然是兄弟，就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你要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就把中午饭给我请了，咱们好好喝两杯，哈哈。”

    呵呵，刘总要是知道这破卡成本才一块多，你这一张卡三四块的赚，降价就一毛一毛的降，说不定当时就能砍死黎天。

    人家老总谈生意，一旁的夏腾飞当然插不上话，不过黎天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中。为了帮夏腾飞在汉京的销售事业扫除可能的障碍，黎天不惜降低自己的供货价，夏腾飞多少也有些感动，只是有外人在场，而且人家正在谈话，自己也不好表示。

    “那可不行。”刘总笑道：“你听了我下面这个消息，你就知道中午饭你是请定了。”

    “怎么，刘总有喜了？”黎天调侃。

    刘总根本不接黎天抛出来的梗，直接从公文包里翻出销售报表：“你看看咱的长风卡。”

    兴许是怕枯燥的数据不直观，刘总这张报表上还手绘了一张精美的饼状图，显示全省地面上各家游戏卡带的市场份额。

    长风卡以百分之八十多的份额几乎把整张饼都染成了墨绿色，小神童的黄卡目前只有不到百分之十，反映在饼图上是一面窄窄的小扇形，好像随时都会被那个墨绿色的怪物吞噬掉一样。

    至于其它杂牌厂商生产的游戏卡带，在图上则基本都退化成了或粗或细的线，基本看不出面积来。

    老唐一直盯着游戏卡带的业务，他是眼看着这张饼不断成长起来的，对目前的这种局势并不意外。不过黎天近期因为忙电能表的事情，对步上正轨的长风卡基本没怎么操心，看到这种销售报表，明显有些兴奋。

    “就两块钱，就便宜两块钱，魅力就这么大。刘总真是商业奇才。”黎天感叹。

    在前世人民收入较高的21世纪，消费者对这种廉价消费品的价格并不敏感，而是更注重质量和使用体验。黎天也没有想到，在90年代，两块钱的价格差就能决定一型产品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