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比较晚了，你不回去吗？”亦尘问云橙。

    “出门就是我家，急什么呀？”云橙回答。

    “明天不上课吗？回去早睡觉。”

    “不去上课。”

    亦尘无语。

    “你不也不常去上课吗？怎么好意思问我的？”云橙笑道，秀气漂亮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确实，亦尘和云橙基本不去上课，老师们也见怪不怪了，为什么？高二六科考试满分750这俩人一个717一个734，哪怕很长时间不学也不会考太差，更何况两人还是比较自觉的，老师们也就任他们去了，父辈们也知道自家小孩脑子灵光，也安心的工作去了。

    在这个小县城里能出两个清北实在是不可思议，虽然这俩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沂城二中虽然是叫做二中，但是曾经的实力却可以把沂城一中压下去，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才逐渐没落了，这几年领导们也逐渐重视起教育来，二中也算是一个重点培养单位了，师资不算差，只是生源不算很好罢了。所以一个班级里有亦尘和云橙这俩人，他们的班主任李禾也笑口常开，常常被别的班主任摁在地上锤——老师们也特别调皮，像两个男老师拿着一根笔直笔直的绝品木棍扮演某只猴子上演一出真假美猴王都是常有的事。

    因为云橙这一笑，亦尘心里那些悲伤也散去了一点。

    “要不你去我家弹钢琴给我听听吧？”云橙提议。

    思考一会，亦尘觉得以云橙家的隔音，应该不会扰民。

    亦尘和云橙都学过钢琴，目前考过了八级，但是亦尘很久没有弹过了。虽然有小半年不弹，但毕竟功底在那里。

    离开自家门，等着云橙开指纹锁，云橙的手虽然修长却不像亦尘那样线条分明，但是看上去就会让人想到一个词—-心灵手巧。

    打开门，云橙快步往里走去换鞋，盖住肩头的秀发因惯性向后飘动，带起一阵风，是桂花香橙味的。

    亦尘和云橙两家装修都差不多，唯独书房相似度不高。亦尘的书房有一半划给了亦麦学习用的，另一半放了一个木质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和一些装饰品，书不只是亦尘自己的，还有亦麦的，也有云橙的，因为云橙的书房里放的基本都是乐器——云橙学过很多乐器，也有不少精通的，亦尘也能认出不少，会演奏的也有，但是不多。

    “说起来，我还有两本书在王明风那里，希望他有好好保管吧，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亦尘突然忍不住想哭，憋红了眼睛。

    ……

    只是一架钢琴就基本占据了云橙的半个书房，留给人走动的空间不多，再放上一个钢琴凳和各种乐器，书房按理说应该是杂乱不堪的，可是事实并没有，这就要从上一次云橙邀请亦尘来她家弹钢琴看到杂乱的空间后亦尘强迫症犯了只用一个小时就把书房收拾干净这件事说起。虽然两人同为强迫症患者，但是奈何精神病也分三六九等，自然的，亦尘是最顶级的那一类强迫症并兼重度洁癖。

    “想听什么？”

    “随便弹吧你。”

    “嗯。”

    激昂的高音突然在亦尘指下响起，云橙一听就差不多知道亦尘要弹什么歌曲了，水亮晶莹的眼眸中划过一道缅怀的光，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一边提出来了一把吉他，为亦尘伴奏。

    亦尘看到也明白云橙知道他弹的是什么，笑了笑，继续演奏。

    吉他的诡谲的声音响起，时强时弱，像风，像雨，像炮火，像水洼，像士兵，像儿童。

    亦尘弹奏的是许嵩的《大千世界》。

    许嵩的《大千世界》，虽然是许嵩在18年6月1日儿童节送给XLY战火中的儿童的歌曲，但这并不妨碍亦尘用这首歌表达对王明风的缅怀。

    “你是大千世界一汪清泉

    还是泉边那只神秘孔雀

    在和你灵魂谋面之前

    让贪恋趁火打劫

    你是大千世界尘埃等闲

    也是我仅有的风花雪月

    爱死或是恨终我都感谢

    万花筒里消受幻影碎片

    ……

    你是大千世界过眼云烟

    也是我仅有的夺目闪电

    躁动或是寡言我都奉献

    万花筒里留下真切纪念”

    4分15秒的歌曲不长不短，但是内涵深刻，毕竟汽车爆炸那件事儿影响不小，虽然亦尘只是在缅怀好友。

    音乐暂歇，耳目聪明。

    突然，亦尘想到了之前在梦中听过的那些歌曲，亦尘在网上查过，梦里的歌很大部分是没有的，而现在，亦尘想弹奏出来——

    亦尘从十岁起就坐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个世界基本和现实一样，有些不同的地方在于，两个世界的文化发展不一样，但是进度却又差不多。

    ——手指再一次放到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清澈的音符从指尖流淌出来，汇成一曲高山流水深藏遗憾和悲伤。演奏到高潮部分，亦尘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因为，王明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觉得他还活着，可是，亦尘怎么觉得王明风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他人了呢？到底去了哪里呢？

    按下最后一个和弦和音符，亦尘怔怔地坐着。

    “什么名字？”云橙眼眸泛红。

    “……”

    沉默良久，亦尘缓缓说道：“风，之，山。”

    那是风，渐渐地在远方消散了。

    “我该回去了，早点休息，晚安。”亦尘将琴盖合上。

    “嗯，晚安。”云橙道别。

    ……

    30秒内回到家里，亦尘先走进厨房，用洗洁精洗完手之后，先接了一小锅大米，然后淘净放进高压锅，从冰箱里掰出四根烤肠铺在大米粒上，撒上一小勺盐，然后撕两大片卷心菜叶铺进锅里，撒一小勺盐，均匀涂抹上亦尘自制酱料，关上锅盖，预约明天早上6:00开始蒸煮。

    昨晚这一切后，亦尘才去卫生间洗漱，顺便看向亦麦的房间，见到房门紧闭，应该是睡了。

    ……

    夜深人静，月儿也不打扰百户人家，就只是悬在天上看着人间。亦尘躺在床上发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桌子上的蟹爪兰已经含苞待放，天竺葵的叶子有些许枯黄，墙上的相框里啥也没有，不知道以后要挂上什么，总之，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