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眼睛，从江北雁还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就一直盯着，所有的眼光都跟着江北雁在移动，直到她走到学校门前。

    “江老师！”

    “江老师！”

    声音越喊越多，也是越来越大，江北雁应接不暇。

    “同学们好，都来报名了哈。”

    江北雁走过他们边，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江北雁行注目礼，就像迎接大领导的到来。直到江北雁走了过去，大家又不约而同地跟着她走进了学校操场、教学楼。

    “江老师来啦！”

    李校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笑着跟江北雁打招呼。

    “李校长好，来啦！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点。”

    “没事，现在来，也不算晚，你是昨天到的？”

    “嗯！昨天刚来到下面，今天才从下面上来。”

    “江老师，我还想等着你一起来呢，来到学校，李校长才说，你要今天才过来。”文天举也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啊，文老师也早到了呀！”

    “嗯，我也是昨天才到的。”

    ******

    操场上，好多孩子又开始玩起了他们自己的游戏。

    上学期，学校已经配备了好些体育器材，所以，现在，孩子们也有好多的新游戏了。几个大点的男孩，早就已经从文老师那里要到了篮球，正在那新建起的篮球架下拼命呢，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也夹杂在中间，和男孩子一起，动作、技术一点都不输于男孩。

    乒乓球桌边，是一伙稍微小一点的孩子，有的也就是和桌子差不多高，挥舞起乒乓球拍来，还有点那么的像模像样。

    最多的一群女生，是围在校门口那两株大松树下的一伙，两个女女孩拉着长长的皮筋，其他的女生都站在皮筋旁边，一边跳着一边唱着——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

    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

    ------

    学校周围的那些田垦上、小路边，还有陆陆续续朝学校赶的孩子，有的三五个一群，一边走着，一边和路边的蝴蝶或者蜻蜓追逐着。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有的，较小一点的，还由家里的大人牵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学校走来。

    这是新的一个学期就要开始了，所以，又将有一批新的适龄小孩要来上学了。

    等路上的人也来得差不多后，李校长才又敲响了那用着上课铃的汽车轮子钢圈：

    “当当！当！当当！当！”

    随着铃声的响起孩子们的游戏也全部停了下来。李校长就在二楼的阳台上喊：

    “各班的同学，已经来到学校的，就到上学期你们的老师那里去报名，把暑假作业交给老师检查。一年级新来的孩子，由家长带着，里暂时先到江老师那里报名。”

    “啊？！一年级？！”江北雁这才反应过来，啊，原来，上学期她教的是四年级，这个学期，都要升入五年级了。这个学校没有五年级，所以，她也就没有跟班了。她应该转到一年级去，接一年级新生。

    嗯？可是，四年级的同学为什么也还在学校呢？她们不是要到镇中心校去上五年级了吗？

    江北雁想了想，也许他们还没有过去吧，只是在这里玩玩，明后天再过去报名。或许他们又已经到学校报名回来了，然后回到这里来玩的。

    这个学期，好像比上个学期来的人要多，又加上这是开学的第一天，孩子们有些过于的兴奋，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江北雁也没能去搞清楚其他的，既然校长那么安排了，她看着那么多焦急等待的家长，也就从一年级教室里搬出一张学生桌课桌来，摆在了操场一角。

    开始报名了。

    一年级的孩子，或者说是刚来上学的孩子，可没有以前班里的孩子那样能够听懂老师的安排，他们有的当然想早些来上学、来读书。但是，也有些孩子还不愿离开爸爸妈妈独自来学校。有的，又是跟着爸爸妈妈一直在外面的，准备开学了，才送了回来，有的在外面上过几天的幼儿园，有的呆在家里，年龄早就应该来上学了，可却又耽误了一年半年。

    江北雁把桌子搬出来后，几个胆大的，就自己围了过来，一直扒在江北雁的桌边看着。

    江北雁找来报名册，坐在了桌子后面：

    “我是一年级的老师，哪个小朋友先来报名？”

    一个小男孩主动站了出来：

    “老师，我，上过幼儿园了，我今年要上一年级了。”

    “啊，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的幼儿园？”

    “我叫杨俊，那是我妈妈。”

    说着，用手指着后面一堆正在吹牛的家长中的一个说。他妈妈看到自己的孩子指向了自己也就笑着走了过来。

    “老师，你好。”

    “你是杨俊的妈妈？杨俊上过幼儿园吗？”

    “啊，上过，放暑假之前都一直上起的。”

    “在哪里上的呀？”

    “我和他爸爸都在广东那边打工，是在那边上的。”

    “那怎么不在那边上一年级呢，把孩子送回来上学，谁帮你们照看孩子？爷爷奶奶？外婆？”

    “啊，外面，小孩上学太贵了，所以回来上，孩子上学了，我就不出去了，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那，他爸爸也回来吗？”

    “没，就我一个人回来。”

    “啊！杨俊，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写给老师看看？”

    “我会写我的名字，我还会写我爸爸妈妈的名字。”说着，小杨俊从江北雁手中接过笔，认认真真的地本子上写着：

    ‘杨俊’

    字虽然写得不怎么好，但能看出杨俊是认真地在写的，他也为自己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而骄傲。

    有了第一个开始，后面的孩子和家长也慢慢地围了过来。江北雁开始有些忙不过来了，在旁边看着的侯云云等几个原来班上的孩子也过来帮忙。

    “云云，开学了，你们就该上五年级了哈？还没去镇中心校报名？还是已经到报名回来了？”

    “嗯？校长没通知我们到镇中心校去报名呀？”

    “嗯？这里就只有四年级，你们不去中心校上学，去哪上？你们都打听过了没，那边是什么时候报名？”

    “好像也就是这一两天吧？！”

    “啊！那等一下，我问问李校长，看是怎么回事。”

    又一个小孩在他妈妈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说是带，其实就是被他妈妈强拉过来的。马上就到桌子边了，还在犟着想从他妈妈的手中挣脱、想跑呢。

    “怎么了？你不想上学吗？”江北雁看着他说。

    小男孩看到老师跟他说话了，才停下了和他妈妈的挣扎，但是，也不说话。

    “老师，你看，他就是不想来学校读书呢！”小男孩妈妈一直拉着他的手对江北雁说。

    “怎么不想上学呀，不想读书怎么认识字呀？”江北雁走了过去，轻轻把他拉了过来。“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想读书？”

    小男孩一直低着头，两只小手不停地在胸前绞着。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不想上学的、名叫王小海的男孩报上名。

    在报名空隙的时候，侯云云神秘地对江北雁说：

    “江老师，我听说了，我们不去中心校了，好像我们这，今年要开五年级了，我们就在这上五年级。”

    “在这上五年级？我咋没听说呢？等下我问问校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