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碎镜湖回来，一路上杨谦的脑子里都不消停。

    感叹这世道简直太乱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茬接一茬的，还都是生生死死的事情，让人想要随波逐流都很难。

    本来想着混着官面，然后“随缘”修行，力求混一个富贵闲人的人生状态。运气好要是能再谋点长生的机缘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现在，杨谦已经多了不少紧迫感。

    许秀山给的消息是等他处理好这次浩劫在五雷宫势力范围内的事情之后，很快就会过来找杨谦，暂时让杨谦自己小心。

    杨谦也准备到时候当面再跟许秀山好好说说化神宗和周仲这件事。

    刚到府城外面，一片营地便映入眼帘。

    刘川跟哥叔尼商量之后，将城外原本的城卫军校场拿了出来，并且从军需里调了帐篷，用来安置这场浩劫里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接收不断涌来府城这边的难民。

    而城内的清理很麻烦。因为死了太多人。光是处理尸体就是一件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

    周边的生石灰都快搬空了。现在都没办法掩埋，只能上火直接烧掉。好在全是干尸，烧起来不费柴

    所以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城内升起一个个巨大的黑烟柱。

    就近挖，就近烧。城内现在人远比城外少。清理一片出来就要尽快的把屋舍修起来。

    而屋舍涉及地契，还有大笔大笔的金钱利益。死了的，没死的，有亲眷在的如同一团乱麻。这种事情杨谦听了刘川说过一耳朵，立马就头大如牛，心里感慨幸好自己用不着去操持这些事情。

    不过今日似乎城外有些不对劲，路过大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围在一个地方，隐约听得到吵闹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杨谦扭头跟身边的赵辰说了一声。巡案司虽然不管治安，但遇上了，又是现在这种官衙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可不能视而不见。

    很快，赵辰带着几个人过去一趟就像是出不来了。

    杨谦有些皱眉。赵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之前那么难查的物证楼失火案都被他查得清楚明白，虽不是修士，但武者里面也算身手不错的。不至于被一群看上去像是难民的人围住就出不来了吧？

    “大人？”

    “过去看看。”杨谦皱着眉头带着一群捕房和衙役走了过去。

    不用出声，杨谦身上的衣袍，以及身上隐隐发出的锋锐气势，面前一群人下意识的就会纷纷避开。低着头根本没人敢对上他的视线。

    进到人群里，杨谦都气笑了。

    只见赵辰几人被几个哭喊着的妇女抱着大腿不让走，嚷嚷着说赵辰他们欺负外地人云云。

    巡案司待久了，处理习惯了穷凶极恶的恶徒，反倒是处理不了撒泼打滚的泼妇？

    见到杨谦领着人过来，几个女人也有些怕了，但一咬牙，还是哇哇哭得更大声，并且不停用言语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被人欺负，还被官差欺负

    虽然泼，但事情还是讲得清楚。

    看边上打着棚子，有灶，有锅碗。还有几个富家打扮的男女以及家丁佣人。杨谦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外乎有人来施粥，这些难民想要多吃多占，施粥的觉得要按规矩来，于是这些人就胡搅蛮缠不依不饶。赵辰过来之后可不就赖上赵辰了嘛。

    这种人你不能说有多坏，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但却跟苍蝇一样很烦人的。

    当初在三道城的时候杨谦就没少跟这种人打交道。

    赵辰本可以踹开抱住自己腿的女人，但对方自己泼，并不是凶恶之徒，他一时间担心伤到对方，所以才会犹豫。

    “大人，属下”赵辰很是惭愧，刚想要跟杨谦解释，却被杨谦摆了摆手打断了。

    就见杨谦环视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衣衫褴褛的难民，然后扭头对身边一名衙役道：“在营地滋事，煽动动乱该怎么处理？”

    “回大人的话，按照府主大人临时启用的战时管控令，在营地滋事并煽动动乱者皆可就地格杀。”

    杨谦看了说话的衙役一眼，看得后者后背发凉。咽了口口水，于是从腰间拔出了牛尾刀，然后扬声道：“煽动动乱者，就地格杀！”

    一声大喝，余下衙役纷纷拔出腰间兵刃，咬着牙快步冲了上去。

    而赵辰等被抱住大腿的几人，此时也愣了一瞬，下意识的伸手摸到了腰间的刀柄。

    眼看利刃就要斩到第一个妇人头上的时候，杨谦突然开口。

    “住手。谁让你们砍杀难民的？”

    就这一声，刀刃离那妇人的脖子不过三寸，再慢一点，或者挥刀的那名衙役手上功夫差那么一点，那妇人就要命丧刀下了。

    杨谦也不去看那几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都吓尿了的妇人。看着周围想要散去却又不敢妄动的人群，扬声道：“难逃过来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口饭吃就好好珍惜，别在这里耍小心眼，当心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什给耍不见了。

    这次当警告，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怎么？领粥不用排队的吗？围着我想干什么？”

    杨谦的话音一落，人群立马散开，老老实实的排成长队，一下就把本来乱哄哄的局面给消解掉了。

    “大人，属下无能”

    杨谦朝着赵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大营门口，朝城里去了。

    等到杨谦离开，粥棚外的人才开始议论起来。不少人刚才被吓坏了，还以为那几个妇人死定了。结果好在命保住了。

    粥棚里面开始忙活。

    今日施粥乃是书院。里面都是书院的存粮，煮粥和派粥的都是书院里的杂役还有学生。

    “刚才那位大人是谁呀？”

    其中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的女子好奇的小声朝身边的学友询问。

    “是巡案司的主官杨谦，杨大人。”

    “看起来好凶！”

    “凶？听说要不是他，咱们这些人里八九成都得死在那天晚上。他是咱们府城的第一高手！

    要我说就该像杨大人那样办事，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就该好生收拾收拾，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捣乱！”

    “这倒也是。”

    简单聊了几句，粥棚里又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