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曾经也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六品诛妖师。

    但在十年前，他在一次诛妖除魔的任务当中，遭遇埋伏，丢了左臂，丹田粉碎，修为尽失……

    之后，他变成了昊天塔第二层的典籍管理长。

    他身材高大，脸上尽是看淡沧海桑田的淡然。

    拨开人群，他看了看吴虞，以及拉着吴虞不肯松手的佝偻老者，眉宇间闪过一缕笑意，然后肃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佝偻老者一手抓住吴虞的衣袖，一手捂着胸口，老泪纵横道：“管理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老朽只不过是从这里路过，也没有招惹这位九品诛妖师，但他却蛮横地将我撞到在地……”

    “哎呀！我胸口好疼，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吴虞没有说话，他怎么都觉得这事儿……透露着无比的诡异！

    且再看看。

    杨国闻言蹲下身，草草看了一番佝偻老者，扭头又看向吴虞，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大伤！那个谁……九品诛妖师，随便给点银子，给这老典籍管理员去……回春阁医治一番！”

    吴虞迅速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一点家当，十三两碎银子，摊手道：“只有这么一点！”

    那佝偻老者迅速瞄了一眼，顿时又哭嚷起来，道：“老朽快要死了！这点银子……恐怕还买不了一张草席裹尸……”

    “呜呜呜……得加钱！”

    吴虞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意，道：“那……您老看多少合适？”

    佝偻老者立马道：“没有一百两，你休想走出昊天塔！”

    吴虞截然道：“好！但我身上现在只有十三两银子，不足的部分我写下一张欠条，过些时日我再送来。”

    佝偻老者明细微微一愕，随即他迅速站起身，抓过吴虞手中那十余两银子，一脸鄙夷道：“年轻人啊，出门在外，怎么不多准备一点银子傍身……”

    “全身上下就这十余两银子，你就不怕丢我镇妖司的脸……”

    吴虞一脸平静，道：“镇妖司的脸面，取决于我们诛杀了多少妖魔，而不取决于我带了多少银子！”

    佝偻老者闻言呵呵一笑，道：“有傲气的年轻人，我喜欢。今天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去吧。”

    吴虞却道：“您老别介！差的八十七两银子，过几日我肯定送到您手上！”

    说罢，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哎呀，居然没有争执起来，可惜了！”

    “这小子是不是曾经被碰过？”

    “怎么可能？那老不死的，从来不会碰同一个人……两次！”

    ……

    镇妖司九品诛妖师，每月会发放俸禄三两银子。

    十三两银子，是吴虞攒了好几个月才攒下来的。

    特么的！

    就这么没了！

    但那碰瓷儿的，吴虞怎么都觉得最好不要招惹！

    但是，若没有银子！

    母亲和妹妹接下来这几个月的的柴米油盐费，以及房租，该如何是好！

    有了！

    吴虞灵机一动，那副从墨香书院顺来的水墨山水画，最终还是要实现它的价值！

    从大唐皇城朱雀门而出，沿着朱雀大道行三个坊市，西南方向，便是长安城鼎鼎大名的西市。

    西市与东南方向的东市一般，均占地数百亩，极为广阔。

    不同的是，西市主要经营茶米油盐酱醋茶、肉禽果蔬衣帽鞋等日常百货和百姓生活用品；东市则是汇聚四海奇珍，天地珍稀商品，常常引来皇族贵胄、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前来消费。

    简单来说，西市就是一个老百姓的超级杂货市场。

    而东市，则是高端的奢侈品购物中心和四海商贸中心。

    西市文墨街，璧山轩。

    璧山轩的老板名叫杜璧，在西市文墨街经营字画生意已经二十余年，已是长安城字画文玩界的“老人”之一！

    他仔细看了一番吴虞递上的那副水墨山水画，道：“这位公子，你这山水画打算怎么卖？”

    吴虞此时已经不是诛妖师打扮，而是换了一身寻常百姓常见的粗布衣衫，道：“掌柜的你估个价！”

    杜璧眸子里闪过一缕狡黠的光芒，淡淡道：“公子这幅画虽然成画的年份不短，但却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只能当作普通欣赏之物，没有珍藏价值。唔，鄙人估价三十两银子，公子看可否？”

    吴虞呵呵一笑，道：“掌柜的，做生意讲求的是诚信至上，童叟无欺！你收画卖画赚点银子理所应当，但若是把我当成冤大头，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杜璧微微一愕，旋即恢复淡然的神色，道：“咳……方才可能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这画鄙人出三百两银子，收了！”

    吴虞以温和平淡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杜璧，直到看得对方心里略微发毛，这次淡淡道：“掌柜的，要不要再想想？”

    杜璧顿时明白看走眼了，这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年轻人，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忽悠。

    于是不答反问道：“这位公子哥，要不你自己开个价，鄙人若是看看是否合适？”

    吴虞淡淡道：“一万两银子！”

    杜璧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从三百两到一万两银子，这跨度也太大了！

    “这位公子，你这……开什么玩笑？一万两银子，太高了！”

    吴虞哦了一声，依旧淡然道：“要不打个五折，算你五千两银子！我已经做了这么大的退让，掌柜的觉得如何？”

    从一万两到五千两，听起来挺恐怖。

    但这……退让，有何意义呢！

    这画，的确是个好东西！

    如果杜璧没有看错，它出自前朝某位天下闻名的落魄才子，这位落魄才子传世的画作很少，故有点……可遇不可求的意思！

    杜璧欲擒故纵道：“还是太高！这位公子，你要不去其他字画铺也问问……这个价格，过于离谱！”

    吴虞淡淡一笑，道：“掌柜的，既然我们如此僵持不下。那我有一个想法，你可愿意听听！”

    杜璧道：“公子但说无妨！”

    吴虞道：“三百两银子，作为此画的基础费用。这水墨山水画我给你，待你再次转让售卖的时候，我提取利润的百分之五十作为分成！”

    杜璧闻言眸子微微一亮，他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二次分成的模式！

    “公子这个建议有点意思，这山水画我收了！”

    说罢，从大袖之中取出三张面值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柜台之上。

    继续道：“那我们立马立个字据！”

    吴虞从怀里掏出诛妖师的镇妖令，轻轻放在那三百两银票之上，淡淡道：“不用如此麻烦！”

    杜璧见到镇妖令，脸上露出一缕惊讶的神色，但却不至于惊慌失措，然后道：“原来是镇妖司的大人，幸会幸会！我有一侄子……也在镇妖司当差。”

    说着，又毫无烟火气息地从袖子里抽了二百两银子的银票，盖住了镇妖令。

    “这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感谢公子方才那个新奇而精妙建议。”

    “二次分成，简直就是天才的想法！”

    吴虞微微一笑，伸手把银票和镇妖令拿起，道：“掌柜的，我有点喜欢你这个人了！”

    “后会有期！”

    说罢，挥手离开！

    出了璧山轩，刚走出十余步。

    突然，一名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年乞儿冲撞了过来。

    哎呀！

    只听得他猛然一声惨叫，擦着吴虞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接着，他一边吐血，一边抱着吴虞的小腿，凄惨无比地叫唤起来：“杀人啦，撞死人啦！”

    吴虞顿时……差点气得笑出声！

    碰瓷儿！

    又是……碰瓷儿！

    今日，他与碰瓷儿杠上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