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原本不叫张炎，他叫涉川，没有姓只有名，这个名字起的也很随意，是来自一个卦象――水利涉大川。

    这个卦象是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得来的，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卦象将他抛弃在江边。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给他带来霉运。

    后来月霜为他起下张炎这个名字，虽然也很随意，但是他很喜欢。

    ‘张是百家姓之首，就叫张炎吧，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刚随月霜到帝都的夏天，月霜忙的脚不沾地，他眼睛有问题，学校又不要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坐在院子门口听人来人往。

    那个时候，日子太难熬，日长夜也长。

    他还记得那天，有脚步声停在他面前，有个人拿了一根两毛钱的冰棍塞在他的手里。

    为什么他知道那根冰棍价值两毛钱，全是因为买冰棍的人每天走街串巷的在吆喝，他嘴馋这根冰棍很久了。

    给他冰棍的人是个大哥哥，声音虽然说的不是京腔但也很好听，像唱歌一样。

    后来这个大哥哥每天都会在傍晚的时候经过他们家门口，有时候给他将神话故事，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基础的理化原理。

    他很喜欢这个大哥哥。

    “我以后也想像大哥哥也一样，在学校里教书。”小少年张炎天真的舔着冰棍，他十分憧憬成为像白月明一样的人。

    “哦，你已经知道了我在学校教书？”

    “嗯嗯嗯，是胡同里的张大妈她们和我说的，她们说你是燕京大学里的老师，很有文化。”张炎仰着头道。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希望这位温暖的大哥哥能记住他的脸。

    平淡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大约是在秋天的时候，这位给他带来温暖的大哥哥走了。

    他听人说是掉进湖里淹死了。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死。

    随着他的年龄渐长，张炎才明白许多白月明当年说的道理。

    “我们停顿的刹那，前后皆是黑暗。”

    他觉得白月明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直指引着他走出年少时期的迷茫。

    .......

    “因为他热爱这里。”张炎缓缓道。

    鹤车置身于城市的霓虹灯光中，四周皆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如万仞高山般，穿行间如行梦境之中。

    白月明对这个国家的感情非常之深，深到没有人能理解。

    这么解释，陆归途就能理解白月明的举动。

    但是按照之前他的种种行为来说，白月明这个人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是一个坏人。

    正如佛偈所言：花开两面，人神魔佛。

    ......

    官家做事虽然临时抱佛脚，但也在最后关头将事情安排妥帖了，硬是给玄门这群人安排了观礼的位置，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不要穿的奇奇怪怪的来。

    于是，往日放浪形骸的玄门众人，纷纷穿上了地球人的衣服，观礼的大妖们也把耳朵尾巴收了起来。

    最为特协高层张炎的座位靠前，他头上顶着一顶遮阳帽，脸色惨白似鬼。

    一看就是在强撑。

    “呦呵，没想到有一天老陈我也能坐在这里观看庆典游行！太激动了好嘛！”陈燕归拿着国旗使劲的在摇晃。

    他一边摇晃一边感叹道：“要是我老子娘还在，我能在村里吹一辈子！”

    不光是陈燕归，几乎被邀请参加的所有玄门中人，内心都是激动的。

    他们其实......挺爱这个郭嘉的。

    “陆道友，高兴点，大过节的。”陈燕归的塞了一个旗子到陆归途的手上：“一会儿镜头扫过来，你再这样就不好看了。”

    陆归途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现在她都快瞌睡死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哪里来的激情。

    闹了一晚上又激情满满的参加庆典。

    “这是高兴啊！”陈燕归不停的东张西望，他想记住这历史的一刻!

    ......

    庆典的当天傍晚，紫禁城外的长街上站满了看烟花的人。

    陆归途本来是不想来的，她借口在医院照顾张炎。

    后来她实在是受不了陈燕归的叨叨，脑子一热就来了。

    人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她就被挤在这群人中，很快就和陈燕归走丢了。

    周围人们低语的喃呢声和激昂的音乐混合在一起，时代这个伟大的命题就这样铺陈开来。

    突然，陆归途手腕一紧，她被人拉住了。

    顺着手的方向，陆归途朝后望去，她看到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孔。

    虽然那张脸不熟悉，但浑身散发的气质让她一眼就认出这个拉住他的人是谁。

    “前辈？”

    白月明颔首，他道：“你也来看烟火。”

    陆归途点头。

    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她不来看烟火，来这里干嘛？凑热闹吗？

    跟着白月明来的其实还有他的徒弟赵钟明，可惜也和陆归途一样，被挤散了。

    白月明望着陆归途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大抵是美人的美是刻在灵魂里的。

    陆归途也被他温柔的笑容感染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白月明问道。

    “我在笑你在笑什么。”

    “真傻~”

    傻？说她傻？

    大佬说话自己还是听着不要顶嘴，陆归途在心里暗示自己。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您也喜欢烟火吗？”

    “我不喜欢烟火。”白月明顿了一下：“可是......她喜欢烟火，我就喜欢。”

    大佬口中她应该就是那位他深爱的妻子比吧。

    “她是您的妻子吗？”抱着八卦到底的心态，陆归途作死问道。

    想象中会得到大佬冷眼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白月明态度温和的嗯了一声。

    看来大佬心情不错，趁机陆归途又问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我就是好奇.....没有唐突的意思。”

    传说中好奇害死猫的特质在陆归途身上一览无余。

    “天佑四年长安上元节，她和同门走散，认错了面具，跟了我一路。”白月明缓缓道来，相遇时的那幅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又逐渐模糊。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

    “就像太平公主和薛绍一样吗？”陆归途想起大明宫词里太平和薛绍相遇的金典场景，浪漫的不像话。

    前辈和他的妻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白月明摇头，他没有回答陆归途的问题。

    因为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叛军打了进来，她跟着他一路向南逃命，又可气又可笑的是，都走了一天一夜，她才发现跟错了人，之后将他好好数落了一顿，什么趁人之危、瘾君子、狂浪之徒挨个说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