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兰佛罗尔·卡列尼娜。我的挚友，如果给予你重生的机会，你会选择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无尽的空洞之间响起，犹如石块落水般激起了那黑暗空间中的涟漪。

    “我的名字是格拉道夫·甘。是龙族无所作为的救赎者，也是遗留了那龙的血脉的继承者。”

    “无需赞叹。正是你所认识的格拉失去的三分之一的那部分灵魂。”

    “所构成的独立于这个世界目前的统治者的，近似却不能够被定义为神明的，亚神明。”

    “『假惑』”

    “但你根本就不是他呢。”

    “呵。普兰佛罗尔。回答我，如果给予你新的生命，你，会成为什么？”

    “我不知道。”男人却反常的果断回答。

    “不知道？”

    “嗯。”

    “你为什么在抗拒思考。”

    “越是思考越是不明白，越会迷茫而不知所措。仅此而已。”

    “你还会守护吗？”

    “会。”

    “为什么？”

    “不知道。”

    “荒唐。”

    “……”

    “你会守护什么？”

    “在我身后的一切。”

    “包括恶人吗？”

    “我又怎么能够分得清所谓的善恶。”

    “那你还是老实的死去吧。”

    “嗯。”

    “再见。”

    “等等！”

    一个违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有什么资格判决他的生死！”

    另一只乌龟大喘着粗气，站在那黑暗空间的尽头，用凶狠的嗓音大喊。

    “只不过一个旁观者！你又是，又是为什么在这里自顾自的出现！甚至这样判断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和你是一样的。这个男人不值得被拯救，不是吗。”

    “不是！！”

    “那你又说说听，你为什么要去给予一个仅仅是在你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迂腐男人新的生命？”那个声音说，“仅仅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就不顾整个世界，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吗？你知道的。如果被那些神明发现，我们辛苦几百年的成果都有可能毁于一旦，不是吗？”

    “但是他不一样！你也看见了！他在反抗神明！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捍卫自己的自由与其他人的美好，难道说这还不够吗？”

    “那又怎样？他现在已经是一具行尸走狗了，不是吗？与其冒着风险救下这个男人，倒不如杀掉他，用他混乱的灵魂建造我们的‘树’。即便我们都在反抗这世界的统治者，他这种拙劣的方法什么也做不到，不是吗？他已经毫无用处了。”

    “……”

    “我们并不是神仙圣母，格拉。我们不能拯救任何存在于现在人，我们的目的是建造未来，不要弄混了。”

    “但是…”

    “他只不过一个跳梁的小丑罢了。自顾的摆弄他自己赋予别人的梦想，即便他在你的记忆中很重要，但对我们来说，他没有任何价值。不是吗？”

    “他才不是…”

    “你想说跳梁小丑吗？哈。也许这确实有点过于严重了吧。但不做多余的事是原则吧？”

    “……”

    “杀了他吧？你愿意自己动手吗？或者我来也可以，不会勉强你的。害怕就离开这里吧，自己先回去吧。回到我们在皇冠下构筑的‘家’。”

    “……”

    黑影中突然出现了火光，一只一模一样的乌龟从那淡蓝的火焰中走了出来，身后漂浮着几把金黄色的长枪。

    乌龟缓慢的爬到了男人的跟前，将几只长剑对准了男人。

    “回过头来吧，普兰佛罗尔·卡列尼娜。我会给予你仁慈的无痛苦的死亡的。”

    无数只飞剑刺向了男人。锋利的刀刃划破男人的皮肤，刺穿男人的肝脏，只是刹那间便让男人的心脏不再跳动。

    但当它前去查看男人的身体时，却突然愣住了。

    那个本来应该已经彻底死去的男人，那个本应烟消云散的男人，那个失去了所有情感，变成了行尸走肉的男人，却在低声地哭泣。

    明明心脏停止了跳动。

    男人蜷缩着身子，暧昧不清的哭泣着，泪水从伤口进入身体，身体又不断流出发霉般的黑色血液，一块又一块骨头在那快速穿插的剑雨中断裂。

    男人与他的灵魂已经死掉了，但男人却仍然在哭泣。梨花带雨的，令人悲哀的低声哭泣。

    “哈…”

    那处刑者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另一只乌龟问。

    “看起来当初用我们的三分之一的灵魂去交换这个男人的生命不是什么荒唐的事啊。”

    “什么意思？”

    “我改主意了！我要在这个瞬间救下这个家伙，把他作为养料的计划就先推到这个男人死后吧。”

    “为什么？！”

    “为什么？哈。因为他们在哭啊。不是仅仅一个灵魂在哭泣，而是以一个灵魂为中心，带动所有的附属品的哭泣。这家伙已经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了，而是一个拥有目标的，不顾一切也能够向前的，怪物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样一意孤行，可不像是格拉道夫·甘该做的事啊。”

    “那又怎样。闭上你的嘴看吧。我会让他成为那‘门’的钥匙的。”

    “随你便。”

    “那么首先，先赋予他们足以打败『赞歌』的力量怎么样？”

    “说是什么赋予，那本来就是他的力量吧。”

    “注意。不是他，是‘他们’啊。”

    “随你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