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陷入久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姜有福才问道：“什...什么意思？”

    姜瑜摇摇头，将姜家如今的处境一一分析给他听：“绥帝登基三十载，年年与边外势力征战，却次次不败不胜。对下崇仕贱商，对商人施以高税，对百姓也不算体贴。为帝不仁，上天施以惩处，每隔几年便会有天灾，届时朝廷赈灾又会花费大量银两。”

    姜有福的呼吸不自觉放缓，这离经叛道的话令他瞪大了眼睛，招牌似的弥勒佛笑也消失不见：“阿瑜！你疯了！你敢这么评论陛下，你是不想活了么！”

    姜瑜面不改色对着同样呆滞的珠玑使了个眼色，令她到门口守着不让他人靠近，这才接着道：“如此往复，国库早已空虚殆尽，军事实力也断层式的下降。”

    “这个时候姜家从祖宅挖出来的玄铜矿、精铁矿，可都是锻造兵器、囤积兵力的大好原料！黄金矿更是能令国库充足，爹！您当真觉得，绥帝召我们姜家入京久居，处处优待，是为了我们好？”

    姜有福陷入了沉默。

    姜瑜起身为他斟了杯茶：“至于那些官员大臣，更是好解释了，与其说这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亲近姜府，更准确的是试探。”

    “试探姜府是否真的得了陛下倚重，试探姜府是否有人撑得起大局，若没有，能从富得流油的姜府手里得些好处也是好的。”

    “爹，女儿不才，想恳请您把姜府产业交给女儿打理，女儿不愿轻易认输，定要在这鱼龙混杂、蠢蠢欲动的京中踏出一条姜家的路！”

    话落，屋子再次陷入沉默。

    姜瑜眼神微暗，也不再强求他一个在沧州安逸惯了的商人能一下子接受京中的波涛暗涌。

    就在她准备起身出去转转时，姜有福突然开了口，嗓音中罕见带了些沧桑：“阿瑜。”

    “爹不如你，让你这些日子为姜家忙上忙下，是爹思虑不周全。”

    姜瑜缓缓转身，神色动容：“爹...”

    姜有福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瑜，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爹给你撑腰！失败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回沧州，日子照样红红火火！”

    “这些日子爹虽然日日躺在床上养病，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听说...你和皇家的皇子公主起了冲突？”

    姜瑜一怔，乌黑浓密的鸦羽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寒意：是谁透露的？

    她只想让他对皇室有所提防，不代表要把他拉进自己和百里兄妹的对抗之中！

    “你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你爹！”姜有福微叹一口气：“今日听你如此评论陛下，爹就更确定了你恐怕跟皇家有什么仇怨。”

    “爹...”姜瑜想要解释，却被他温声打断。

    “爹没什么本事，但你想做的，爹全力支持你，咱们姜家本就是祖上白手起家，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头开始。”

    “阿瑜，爹会为你请一个女先生、一个账房先生。你跟着他们学习管理中馈，经商之道也不能落下！既然你铁了心走这条路，寻常闺阁女子女红书画什么的，你便没必要学了。”

    姜有福温和的看着她，目光微微湿润：“阿瑜，你像你娘，是个有主意的。”

    “姜家交给你，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