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有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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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昉子(二)

    不久昉子学会了吸烟,第一个发现的是孙猴子,他在从窝棚上扛粮食的时候发现了好几盒烟,毫无疑问昉子又挨了一顿打,孙猴子很气愤,边打边说:“妈的,老子还没抽过过滤嘴的呢!”昉子的烟被没收了,一段时间大家发现孙猴子抽起了“过滤嘴”。最初,大家以为是昉子偷的钱买烟,可查来查去家里没少一分钱,家里人才知道,昉子有钱。

    昉子第一次公然在村子里吸烟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那天县城里上学的孩子都放学回家,昉子在村口坐着,一颗接一颗的抽烟,放学的孩子老远就看到了坐在村口的房子,等到了昉子面前的时候每人手里都多了一样东西,车链锁、木棍、水果刀……昉子站起来向他们笑了笑,说我是来迎你们的。随后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一人分一颗并亲自给他们点上,县城里上学的孩子早就学会了抽烟,但没想到昉子居然也会抽烟,而且还是过滤嘴的。昉子说以前是他对不起大家,希望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其实在这些孩子心中对昉子还是有些顾忌的,一听昉子这样说自然很高兴,于是他们达成了协议:互不侵犯。于是,昉子又出现在小学的校园里,又有一批孩子跟在她的身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昉子还是如往常一样四处游窜,出现在不同的光棍家里,身后还是有一帮孩子,也还是时常挨打……一晃几年过去了,在大家习以为常的时候昉子又发生一件大事情,她居然怀孕了。这让很多人难以想象,他们几乎忘却了昉子还是一个女人,还可以生育。

    即将做母亲的昉子又一次面临着乡亲的质疑,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怀孕,现在却怀孕了呢?那时候农村似乎还不知道避孕套是什么东西,结婚一年左右生孩子时自然规律,昉子这么多年才生肯定不正常,所以有人怀疑孩子是不是孙猴子的。和其他女人一样,昉子同其他女人一样也经过了十月怀胎,居然生下了一个小子,这样一来家里人可不管孩子是不是孙猴子的了,高兴的不得了,好些人都以为这次昉子的生活将要改变了。

    昉子月子还没有结束,大家就看见她刁着烟出现在校园里,很多人惊奇的发现昉子还是原来那个昉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昉子的儿子慢慢长大了,让很多人奇怪的是居然跟孙猴子一模一样,尖嘴猴腮的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下大家不再怀疑是不是孙猴子的骨肉了,但随即又有人提出了质疑,说是孙猴子早先并不是这个样子,在毁容之前挺精神的,但是大多数人不以为然。儿子长大了,除了尖嘴猴腮象他老爹外,别的全随昉子,这下乡亲们可叹息了,如果是个女孩还好,一个男孩这样今后怎么找媳妇啊!昉子可不管这一套,随着儿子的长大身边终于有一个“铁哥们了”。儿子似乎也很“懂事”,从来没有叫过昉子娘,在一起总是“哎、哎”的叫,昉子也不在乎,常常搂着儿子的脖子招摇过市,现在有伴了,昉子出去过夜的时间也就少了。

    儿子上五年级的时候昉子还出入于校园之中,一次孙猴子中途从地里回家,推门看到昉子跟儿子躺在床上对着脑袋吸烟,孙猴子气得不打一出来,这次不是因为昉子抽的过滤嘴,而是因为儿子吸烟。孙猴子一把将昉子从床上拖下来,按在地上用鞋底噼里啪啦的打昉子的头,昉子鬼哭狼嚎的叫着儿子的名字,被这一景象吓得懵懵懂懂的儿子抄起床边的一块砖头朝孙猴子的脑袋拍去,嘴里叫着:“拍死你这臭猴子。”孙猴子愣愣的转过头,看到顺着脸颊淌下的血地落到地上,瞟了一眼儿子一下倒在了地上。随后昉子带着儿子又一次离家出走,闻讯赶来的老公公慌忙喊人把儿子送进了医院。当孙猴子醒过来以后大家弄清了事因,叹息一阵后问他报不报警?孙猴子摇摇头说,这怎么能报警呢?这不是自己丢自己的脸吗?

    几天后昉子带着儿子回来了,彼此什么也没说,孙猴子发现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变了,看昉子的眼神也变了。后来儿子上了初中,第二年因为打架被学校给开除了,回到家的儿子开始跟村里的小伙们在一起混,昉子又开始寂寞了,后来她尝试着叫儿子回来,没想到被儿子给骂了回来,昉子不服气在大街上怪腔怪调地喊儿子的名字,没想到正打扑克的儿子听到后扔下手里的扑克冲到路上,一脚把昉子踹在了地上,随后又补了几脚,嘴里不住嚷着:“再缠着老子,看我不灭了你!”围观的人群把儿子拉开,儿子不服气的吐了口吐沫又回去打牌了。昉子似乎傻了,眼里含着泪人任凭别人怎么拉都躺着不起来,闻讯而来的孙猴子把她拖到了家里,一连几天大家没有见到昉子。大家都觉得这次昉子受的打击可不小。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才又见到了昉子,昉子不再抽烟了,烟被儿子拿去了,现在走在前面的是儿子,昉子跟在后面没有了往日里的精神。“昉子给儿子当跑腿了。”村里人说。

    后来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昉子的儿子把昉子堵在了一个老光棍家的床上,并召集来了一帮小弟兄。老光棍当时就被吓傻了,跪在地上向十六岁的孩子磕头,儿子不领情嚷着要报警,老光棍急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说除了报警让他干什么都行,儿子便说,你给我一万块我就当不知道,老光棍当时就答应了。这件事后来让老光棍的一个老哥们知道了,他说会不会是昉子跟儿子串通好的?老光棍一听觉有可能,便在老哥们的怂恿下报了警,后来昉子的儿子被呼啸而来的警车给带走了,昉子也在村子里消失了。

    儿子被释放回家时,大家原以为昉子也会出现,但一直没能见到。有人问昉子的儿子知不知道昉子的下落,吐字不清的儿子来了句:“操,老子怎么会知道,问孙猴子去。”而此时的孙猴子早已是疲惫不堪,五十多岁的人象是风烛残年,没有人会向他打听昉子的下落。而他也时时会蹲在村头,包一只旱烟,深吸上一口,浑浊的双眼透过薄薄的烟雾注视着前方,不知道他是在怀念昉子,还是怀念当年那几包“过滤嘴”?

    (完)